k根据和老大爷的聊天,姜玉楼知道陈中实在附近一片真的很有名,每隔几个月都会有记者过来采访的那种。
不只是记者,偶尔还会有作家朋友和报社编辑过来找他。
这也是老大爷一开始以为他是编辑的原因,当然由于他实在太过年轻,老大爷又很怀疑他的身份就是了。
姜玉楼按照老大爷的指点找到陈中实的办公室时,他正坐在屋子里埋头写作。
门没开关,就这么敞开着,姜玉楼也不好贸然闯进去,便轻轻敲了几下门。
陈中实猛然一惊,差点把手稿划花。
他抬头一看,只见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后生。
年轻人看着像是来找他的,他却对年轻人没有印象。
就在他看姜玉楼时,姜玉楼也看清了他。
这时怎么样的一张脸啊,他的脸庞呈现出沧桑、沟壑纵横的特点,这些线条和皱纹如同兵马俑和黄土地上的老农一般,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陈中实问道:“后生,你是来找我的?”
姜玉楼点点头,然后自我介绍道:“陈老师你好,我叫姜玉楼,是《最文学》杂志社的社长。”
听到眼前的人竟然是《最文学》的社长,即使以陈中实平日里习惯了见到意外访客,此时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吃惊。
“真是辛苦姜社长了,让你跑了这么远。”陈中实说话的时候十分真诚,表情更是充满热情、豪爽和朴实,让人联想到黄土高坡和陕西的老农。
他的话带着很浓重的当地口音,要是换个《最文学》的编辑过来,还真不一定听得懂。也就姜玉楼是陕西人,对方言接受能力强。
姜玉楼环顾四周,明明是文化馆副馆长的办公室,却有点过于简朴了。
这间办公室并不大,陈设也比较简陋,但好在还有一张能供陈中实写作的桌子,也是他平日里吃饭的地方。
还有一张椅子,有些破旧,姜玉楼坐上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觉得很有意思,路谣和陈中实都是陕西本地作家,文学观念却存在一定的差异。
路谣更加注重文学的社会功能和现实主义精神,他认为文学应该反映社会现实,关注人民命运,推动社会进步。而陈中实则更加注重文学的历史文化和民族精神,他认为文学应该传承历史文化,弘扬民族精神,推动文化繁荣。
两人都有着自己的根,可是伸展的方向却又不同,真的很有意思。
“姜社长,谢谢你!”
陈中实是知道姜玉楼这个人的,同是陕西人,对方那么优秀,又那么年轻,总是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但是,他又是那种有着百折不挠精神的人,这些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相反,他对姜玉楼很感兴趣。尤其是在读过《李十三推磨》和《黄土地》后,更是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姜玉楼有些意外,“谢我干什么?”
陈中实很老实,说出了其中的原因。
“能带给读者收获,不正是我们写作的初衷吗?”姜玉楼道。
陈中实脸上带笑,颇为叹服。
聊了两句后,姜玉楼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最文学》有意收集陕西作家的稿子,整理出一个陕西作家专号。”姜玉楼真诚地看向陈中实,“陈大哥,不知道你感兴趣吗?”
姜玉楼最开始称陈中实为老师,陈中实有些不好意思,别看姜玉楼年纪不大,但在写作上的成绩却实实在在地比他强得多。
因此,别看姜玉楼是来约稿的,可听他老师长老师短的称呼,陈中实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有道是达者为师,这句老师他是真的当不起
姜玉楼根据陈中实尴尬和拘谨的表情隐约间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改了个称呼,改叫他“陈大哥”,既亲切又上口。
果然,这么一称呼,陈中实感觉很熨贴,表情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陈中实果断摇头拒绝,“我的实力我知道,写个短篇还行,作家专号哪里是我配上的!”
“配不配还是要用作品说话。”姜玉楼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起,“陈大哥最近有写好的作品吗?”
陈中实摸了下自己那沟壑纵横的脸颊,犹豫一番后,才坦陈道:“是写了一部中篇小说,不过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就没投稿。”
闻言,姜玉楼颇为欣喜,于是道:“陈大哥,能拿出来大作让我看一看吗?”
“什么大作,拙作还差不多。”陈中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一叠手稿拿出来,珍而重之的交到了姜玉楼手中,“就是这部了,我写完也有一阵,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姜玉楼微微一笑,然后非常郑重地低头翻阅手稿,陈中实在一旁抽着烟,表情平静。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逝去,而烟雾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姜玉楼抬起头来看向陈中实,眼神异常明亮,
“陈大哥,你的这篇稿子交给我们《最文学》来发表吧!”
陈中实那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明显的错愕,“我的这部中篇真的能发?”
“可以。”姜玉楼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接着,他又拍了拍手中的作品,赞赏道:“陈大哥,你的这篇《康家小院》虽是浓浓的乡土味儿,却蕴蓄着勃勃的生命力量,向前,向上,激励着人心,完全够得上发表的标准。”
陈中实神情激动,多少年了,他从事写作这么多年来,投稿次数不少,但哪里有过如此顺利,姜玉楼看了一遍,就说可以发表,而且还一通夸奖,让他有些不适应,但又激动莫名。
他过去数年间,一直醉心于短篇小说的世界,笔耕不辍,以期为读者展现一个又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然而,直到三年前,他正式踏入了陕西作协的大门,才萌生了向中篇小说领域迈进的念头。
这个决定,既是对自己创作能力的一次挑战,也是对未来创作道路的一次全新探索。他期待着在这个更广阔的舞台上,用更加丰富的情节和更加深入的人物塑造,为读者带来更加震撼的阅读体验。
“没想到我进军中篇小说的领域果然没有错。”
陈中实老老实实的对姜玉楼说起了他创作中篇小说的原因。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短篇从来不是他人生的全部,而中篇乃至长篇才是他的追求。但是他失败的次数太多,多到他本人都有些麻木,有些不自信。
“《康家小院》耗费了我很多心力,但是这个创作过程我真的很满足。也就是这一刻,我才知道中篇和短篇相比,真的是一片不同的天地。”
陈中实神情带着一丝感叹,在感叹着做决定的不容易,也是在感叹自己的成功。
“陈大哥,你成功了,你写出了一部足够发表,让全国读者看到的中篇小说。”姜玉楼赞赏道。
不想,陈中实却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还差很多,即使《康家小院》成功,也只是一时侥幸,说明不了什么。”
“不,你错了。”姜玉楼面色严肃,“虽然文学创作确实需要一定的天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通过努力和学习来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
“足够的锻炼,足够的写作,足够的知识补充,这次就不是侥幸,而是厚积薄发。”
陈中实想了想,点头道:“姜社长,诚如你所说,我觉得现在的工作不适合我。”
“为什么呢,文化馆的工作难道不够清闲吗?”姜玉楼问道。
陈中实苦笑一声,“尸位素餐罢了。我更想在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安静地搞创作。”
“那你为什么不当作协的专职作家呢。”姜玉楼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也觉得,陈中实这么优秀的作家之所以年过四十还没有迎来大爆发,可能就是因为他在不适合的工作岗位上,耽误了他的发挥。
“专职作家?”
“当了专职作家,你不需要上班,可以安心搞创作。”
陈中实左思右想后,下定了决心,
“好,回头我就打申请,这个文化馆的工作我不干了,我要去作协当专职作家!”
“陈大哥,虽然你想安心搞创作,可也别忘了补充知识,还有多和作家交流也是成长的一部分,闭门造车永远不会有成果。”
每个人的成功必有他的成功之道,这点是学不来的,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才能迎来真正的爆发。
姜玉楼接触的作家也不少,但能像陈中实这样看清自己的,却是少之又少。
“陈大哥你这种想法是对的,努力的方向也是对的。”姜玉楼拿起手中的稿子,鼓励道:“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写出比《康家小院》更好,更优秀的作品。”
陈中实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自信。
姜玉楼轻轻地把稿子放到桌上,语气随意地仿佛只是在闲聊,“陈大哥,你读过路谣的《人生》吗?难道就没想过也写一部长篇大作,让世人知道陕西不只有路谣,还有陈中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