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有个小台,原先是留给李季兰弹唱的。
李季兰毕竟青楼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开始的时候她便是在酒楼里弹唱,借此吸引客人。
此刻杜蘅走上台去,稍微抬了抬手,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相信大家也应该知道了,本官此次是奉皇命,来到广陵视察青苗法的推行。让我想不到的是,广陵这么富庶的地方,竟然还有农户因为买不起青苗,出卖田亩和子女。”
说到这儿,台下曹正以及几个和曹旦合伙的富商,脸色都很不好看。
就连李二河也有一些尴尬,他是当地的最高长官,一手掌握军政大权,治下出现这种事情,被人拿到台面来说,老脸也没什么光彩了。
杜蘅顿了顿,继续道:“本官怜民生之苦,特意举行了这次义拍活动,待会儿拿出来拍卖的东西,所得善款,都会捐给这些农户。”
台下有些人明白了过来,义拍大概就是所谓的义卖,拍卖大概就是唱卖。
说完这些,杜蘅便把,方经天和陈骨站在他的左右。
“咱们要拍的第一件宝贝,则是杜公子的墨宝。”
李季兰一边说着,桃笙就从一只宝箱之中,取出了一幅装裱好的卷轴,从装裱上来看,那也是典雅贵气。
可是当桃笙展开了那幅墨宝,台下不少人眼睛都瞪大了。
由于杜蘅平常并不写字,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书法底蕴,谁能想到堂堂大梁第一才子,写出来的字竟然跟鬼画符似的。.M
李季兰瞅了一眼,她也不好评论,咳了一声,直接进入正题:“这幅字是杜公子亲手所书,起拍价为一贯。”
这一贯钱主要来自于装裱,而且杜蘅也不能把价钱定太高,否则就有勒索的嫌疑。
但他已经算准了,即便他的字写的再烂,到最后的成交价,也绝不会只有一贯。
“本次拍卖与传统的唱卖不同,采取无限次加价的方式,价高者得。”李季兰又宣布了一下规则。
一般的唱卖,只能唱三绝,就是唱卖的人唱了三次价格之后,就不允许加价了,其实跟现代的拍卖会有些相似,问了三次没人加价,拍卖师就能落槌。
“我出十贯钱。”立即有人抬手,那人便是和曹旦一起合作的伙伴。
另外一人点评了一下,说道:“杜钦差这幅字用笔险峻,是难得的上品,我出价二十贯。”
好一个用笔险峻!
杜蘅自己都觉得好笑,完全不得章法,可不险峻吗?
市署的苏铁山抬了下手:“我出一百贯,老夫若得杜钦差之墨宝,一定将他作为传家宝,世代流传。”
苏铁山毕竟是官,他一出手,一半的商户便不敢跟他竞争,毕竟人家管的是市署。
这时一个老者呵呵一笑,对着苏铁山拱了下手:“苏市令,对不住了,老夫也想将杜钦差的墨宝,作为传家宝永远流传下去。”
“哦,舒家主要与我竞争?”
“呵呵,不敢不敢,实在是想沾一沾杜公子的才气,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二子都想着明年参加春闱,沾了大梁第一才子的才子,说不准就高中了呢?呵呵,还请苏市令莫怪。”舒家主笑着对着苏铁山拱手。
杜蘅坐在台上,目光投向那个老者,三大财神之一舒家的家主。
舒家主也是个人精,杜蘅现在任职礼部左侍郎,明年春闱很有可能会被任命为主考,就是不是主考,春闱可是礼部管的。
先拍杜蘅一幅字,也算是拉了一点交情。
苏铁山回敬舒家主,笑道:“舒家主言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舒家主喜欢,那老夫也只能忍痛割爱。”
“多谢多谢。”
李季兰站在台上问道:“不知舒家主准备出价几何?”
舒家主举起一个巴掌:“我出五百贯。”
这个价钱已经高到离谱了,哪怕是草圣张旭和经常的书法大家李阳冰,一幅字都到不了这个价。
陈骨和方经天对望一眼,暗暗咋舌,捞钱还得是杜侍郎啊!
这么一幅破字,就是刚刚接受启蒙的孩童,都写的比他好,竟然有人出价五百贯。
“好,舒家主出价五百贯,有没有人要加价的?”李季兰目光扫视台下。
这时曹正抬了下手:“我出一千贯。”
一片哗然。
这完全就是天价了。
台下几个进士出身的官员,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们的文化底蕴,自然知道杜蘅的字根本没有所谓的艺术价值。
这些买不是字啊!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都是人情世故啊!
舒家主坐不住了,对着曹正笑道:“曹家主,你家又没有考进士的人,何必跟老夫争这一回呢?”
“欸,舒家主,这不是要跟你争,而是老夫平日对书法颇有研究,你看看,杜钦差这一幅字,笔走龙蛇,犹如烟云落纸,就连姑苏的草圣张旭,也要自叹不如啊,我只盼能得此宝,回家日夜临摹,提升自身的书法造诣。”曹正说的甘之如饴。
舒家主给他一记白眼,信你个鬼,比老子还会拍马屁,脸都不要了!
但想到曹旦现在还在牢中,舒家主便明白曹正的意图,生意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舒家主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既然曹家主也是书道中人,老夫也不跟你争了,让给你了。”
“哎哟,多谢舒家主,大恩大德,曹某铭记于心。”
于是曹正以一千贯的天价,拍下了杜蘅的墨宝,同时无人与之竞争。
曹正笑眯眯的上台去拿墨宝,他没将金银带在身边,拿出了一张飞票,类似所谓的支票。
杜蘅笑着看了身边的方经天一眼:“曹家主一千贯拍下了本官的墨宝,记下来。”
“遵命。”方经天从身后抽出了一把账簿,从腰间的笔袋里拿出了毛笔,在舌尖上舔了舔,便在账簿上记录。
台下窃窃私语,竟然记录在案,看来那得好好表现了。
杜钦差未必会注意,但没留名的一定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