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蘅哥哥!”
朝阳双眼一亮,顾及不得谢晚宁和子车寻,朝邵暮蘅跑去。
她身后的两个内侍叫苦不迭,又不敢跟丢了朝阳,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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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暮蘅抿着唇,看着谢晚宁与子车寻将小姑娘救下来之后,谢晚宁拍拍小女孩的头表示安慰,子车寻则从腰封里翻出一锭金子扔给那名父亲。
“收着,这些钱够你们父女两个过一阵子了,过节的日子,就别带孩子出来卖艺了。”子车寻难得好声好气。
那父亲拿了金子,一时竟然呆住了,片刻之后才想起来,一个劲儿地道谢,还拉着小姑娘想给子车寻下跪磕头。
但是子车寻避开了,只道:“好了,带着孩子回家吧。”
那父亲便千恩万谢地收拾东西,带着孩子走了。
谢晚宁惊讶看他:“倒是看不出来,小侯爷也有一颗怜惜弱小的心。”
子车寻长眉微挑:“本侯爷只知道谢夫子脸皮厚,却不知道谢夫子眼神也不好使。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谢夫子瞧十眼也看不出门道。”
谢晚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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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蘅哥哥!暮蘅哥哥!”
朝阳抓着邵暮蘅的衣摆扯了好几次,邵暮蘅才像如梦初醒一般微微一动,垂下眼眸问:“臣在,不知帝姬唤臣有何要事?”
朝阳狐疑地顺着邵暮蘅的目光看过去,但是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那卖艺父女俩和一些围观群众,剩下的就只有谢晚宁和子车寻两个男人。
“暮蘅哥哥刚才在看谁?”朝阳撇撇嘴:“本宫叫了你好多遍,你理都不理。”
邵暮蘅眸光微闪,视线落在谢晚宁身上又收回来,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无事,只是臣方才想到了些许辞赋文章,想的有些入神而已,没有看谁。”
朝阳听了辞赋文章的事情就头疼,更何况邵暮蘅在被指派到澜沧书院之前,本就是朝阳的辞赋老师。
因此,朝阳连忙道:“既然是这样,那本宫就不妨碍暮蘅哥哥想辞赋了,本宫去找那个谢晚宁。”
邵暮蘅垂下眼眸:“敢问帝姬找谢夫子所为何事?”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朝阳俏皮地笑笑,道:“上回我想去澜沧书院找暮蘅哥哥,却被那个臭小侯爷冒犯,好在谢夫子出面相救……”
朝阳说着,少女花瓣一般娇嫩的脸颊上出现一抹红晕:“我觉得谢夫子跟一般人好像不太一样……”
邵暮蘅闻言,不由略微挑起眉头。
朝阳帝姬向来任性惯了,又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妹妹,她硬要做东拉几人去一品楼,即使谢晚宁浑身不自在,也不得不给她两分薄面。
于是一行四个人,加上两个内侍,一同往一品楼走去。
子车寻因为朝阳拦住报名学子的事,本就颇有些看不惯她,现在又见朝阳被宠的恣意妄为,把普通人当玩物来看,心中更是不快,走也不肯与她走在一起,落后一步与邵暮蘅并肩。
只是子车寻在后面走了片刻,见朝阳缠着谢晚宁问这儿问那儿,像只花蝴蝶围着她转,不由撇撇嘴。
他拿手肘戳了戳邵暮蘅,道:“邵夫子,这位朝阳帝姬不是爱慕着你么?怎么这回转性了?改粘谢夫子去了。”
邵暮蘅温和笑道:“小侯爷慎言。朝阳帝姬只是年龄小,在下又曾是帝姬之师,因此帝姬才对在下有两分另眼相待,若说是爱慕之情,那自然是子虚乌有的。”
朝阳确实爱慕的不是邵暮蘅,只是宫中众人都怕她,唯独邵暮蘅不怕。总是温温柔柔、冷冷清清的,仿佛一身的风骨,与众不同,因此朝阳才对邵暮蘅有两分另眼相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颗充满思慕的心总容易被洒脱少年牵绊,上次澜沧书院门口的一次英雄救美,俨然让这位帝姬有些春心萌动。
加之谢晚宁从外表上看,眉目精致,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却又因为眉宇之间的朝气,并不显得过分女气,反而俊眉修目,潇洒琅然,确实很符合少女的幻想……
子车寻嗤笑一声:“那照邵夫子这么说,谢夫子倒是很有可能成驸马咯?”
邵暮蘅不答,只是他看向谢晚宁与朝阳的背影,眼眸深沉,透露着几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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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朝阳还在东拉西扯地问谢晚宁问题:“哦,对了,我还听那位杜夫子说,谢夫子你最喜欢吃芙蓉糕?”
谢晚宁脸上肌肉都快笑僵了,闻言心中顿时恨不得把杜归女骂个上千遍。
从吃穿用度到衣食住行,杜归女被灌了两口酒,给她把底透了个干净,就差扒底裤了!
若是平常人,得帝姬如何厚待必会开心不已,但是谢晚宁根本不想跟这位帝姬扯上任何关系。
先别说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就说她是女扮男装,就不敢与朝阳靠的太近。若是被发现,不仅是谢晚宁自身有危险,喻殊白罪名更大。
谢晚宁正焦心地想着怎么结束话题,一道身影忽然从身后挤过来,姿态强硬地插入谢晚宁和朝阳之间。
朝阳一见,脸顿时就黑了:“小侯爷这是作甚?这么宽阔的路,非要挤在人家中间走吗?”
子车寻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毫无歉意:“哎呀呀,帝姬恕罪。只是本侯爷肚子饿了,又嫌你们走的太慢,就想来催一催。”
说着,子车寻十分自然地伸手将谢晚宁的脖子一揽,大大咧咧道:“方才本侯爷听说,原来谢夫子喜欢吃芙蓉糕?正好,本侯爷也喜欢。不如咱们快些走,听说一品楼的芙蓉糕也是一绝。”
说着,子车寻就强行拉着谢晚宁大步向前走,眨眼之间就跟朝阳拉开了距离。
朝阳叫了好几声,子车寻权当耳聋听不见,朝阳不由气急败坏,怒上心头。
谢晚宁暗地里对子车寻比了一个大拇指,子车寻则是朝谢晚宁轻快地眨眨眼,潇洒勾唇一笑。
只是谢晚宁担心以朝阳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她悄悄回头,却看见邵暮蘅站在朝阳旁边,垂着眼眸,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晚宁走的太远,看不清具体,只能看见一抹俊秀雅致的身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显得影影绰绰,又格外挺拔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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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等谢晚宁和子车寻两人到了一品楼,朝阳和邵暮蘅才姗姗来迟。
也不知道邵暮蘅对朝阳说了什么,朝阳的态度变好了许多,开心地对小二说道:“挑个临窗的位置,把你们酒楼里最好的都上上来。”
小二一看几人的穿着,就知道是来了贵客,连忙一甩抹布搭在肩头,点头哈腰:“几位请往楼上请,二楼临街雅座儿,保管客官们满意。”
朝阳高傲地哼了一声,眼神像是挑衅,又像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子车寻:“不管要多少银钱,我只要最好的。”
说罢,她便提着裙角噔噔噔地上了楼。
子车寻微微瞪大一双凤眼,语气拔高道:“她在拿钱鄙夷我?”
子车寻堂堂小侯爷,在边境吃喝不愁,骑马射箭、挽弓射雕,潇洒恣意。
可以说,以往只有子车寻拿钱砸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拿钱砸过。
这时这时,朝阳又从二楼探出头,冲着谢晚宁挥了挥手:“谢夫子快上来,我请你吃好吃的,都是跟着某人吃不到的好吃的。”
子车寻忍不住磨牙,谢晚宁哭笑不得。
她大概是知道邵暮蘅在朝阳面前说了什么了,大概是要让朝阳不要仗势欺人,攻心为上。
但是也不知道这位帝姬是怎么想的,她所想到的攻心办法,就是拿钱砸人。
哦,顺便还要砸一下子车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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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到二楼落座后,各式各样样式漂亮的菜如流水一般被端上来,道道都精美不凡,浑身散发着一种金钱的味道。
谢晚宁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结果被子车寻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胳膊:“收敛着点儿。”
“没法收敛,这菜我确实没吃过。”谢晚宁耸耸肩表示无辜。
子车寻皱着眉看她:“澜沧书院又不是没名没姓的小书院,俸禄应该不少。你在澜沧书院教了那么多年书,月俸都花到哪儿去了?”
谢晚宁垂下来的眸光微闪,但面上一派没心没肺:“不知道,我又没算过账,买着买着就花掉了呗。”
“啧。”
子车寻嫌弃地啧了一声。
谢晚宁翻了个白眼,不去管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夹菜。
但下一刻,她就听见子车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还想吃什么菜?下次本侯爷带你去吃。”
谢晚宁一愣,看向他:“小侯爷如此大方?”
子车寻嗤笑了一声,眼里透露着几个倨傲:“本侯爷的对手,不应该是个连一品楼的饭菜都吃不起的人。”
敢情是因为自己拉低了作为这位小侯爷对手的水准。
谢晚宁笑笑,倒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这时,朝阳将桌面上的菜都看了一遍,皱眉道:“怎么只有吃的没有喝的?小二!”
小二赶紧跑上来,面露歉意道:“实在抱歉,客官,实在是底下人太多,太忙了。”
邵暮蘅温和笑笑:“无事,小二,为我们上壶茶吧。”
小二挠挠头,笑道:“这好说,咱们一品楼除了饭菜一流地道,茶水也是上乘。就是不知道诸位客官是要新井水,还是旧井水?”
这说法倒是有点意思,子车寻长眉一挑,问道:“什么叫新井水?什么又叫旧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