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贺之手起醒木落:“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之女,是死罪!”
不单单是朝廷命官,而是镇守一方边关的定海神针!
那个庄稼汉抖得像个筛子,“是草民说错了!不是在城内!小人是在城外的野树林里看见的!”
他忙着给自己找补,却不想只会让疑点更多。
都不等万贺之发问,围观的百姓中有脑子转得快的,率先喊出来:“这人就是瞎说!你在野树林里看见的,和那孩子供词根本就对不上!”
“我,我”庄稼汉说不出话来,头埋到胸脯前。
万贺之端坐在高堂上,将堂下众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你们夫妇说在家附近发现的翠娟的尸体,他说在城外看见翠娟被杀。”
“要不要,你们当堂商量一下!”
“呜呜!”女人一个劲地挣扎呜咽,衙役在万贺之的点头示意下,取下她口中的布。
女人赤头白脸道:“大人!看见现场的是我家儿子,他这么小,根本就说不清楚,我们整日沉浸在悲伤中,意识模糊,可能是我们记错了!”
“好,就当你们是记错了,可你们带着一具尸体进城,城门出入名单上为何没有你们记录!”
女人哑口无言。
一直看戏的南筝,跪着向前几步,“大人,您已查明小女的不在场证据,那我的嫌疑,是否可以消除?”
“那是自然,你先起来。”
南筝身未动,“小女也要报官!翠娟虽被我逐出将军府,但她的身契还在我手中,按理说,她还是我将军府的人。”
“现在死得不明不白,尸体却在他们手中,小女要状告他们谋害我将军府丫鬟,恶意诋毁,败坏我将军府名声!”
“这是我的诉状!”南筝话音一落,便有衙役将状纸呈了上去。
旁边跪着的几人脸色惨白。
庄稼汉甚至又开始翻供:“草民当时好像看错了,应该,应该不是这位姑娘……”
万贺之没说话,快速扫完状纸,只是看见尾端时,眼皮跳了一下。
南筝朝人群中扫了一眼,顾辞和顾宴兮押着十余被捆绑着的汉子进来。
“知府大人,我乃顾南筝的哥哥,事发这几日,为舍妹沉冤平反,一直在搜寻证据。”
“苍天有眼,查到这几个人被人收买,恶意造谣。”
顾辞从中单拎出一个男人,“他,就是那个出钱的人,在这之前曾去过这对夫妻家中。”
“而且,此人身份不简单,他是,”顾辞稍作停顿,“黎王府中的家仆!”
蹲守在监狱旁的人,也是此人。
黎王为人横行霸道,毫无道理可言,京城中别说是普通百姓了,就连身居高位的官员也都不敢去招惹。
追查到这条线索时,顾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也瞬间明白,怪不得这个案子能闹到皇帝面前去。
可事关囡囡,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妹妹!
为了囡囡,他连太子都敢招惹,一个黎王又算什么!
黎王两个字出来,万贺之眼皮又跳了一下,先是派人去翠娟家中搜查是否收受贿赂,而后沉声派人去请黎王。
黎王的家仆一听要去请黎王过来,腿都吓软了,直挺挺地跪倒:“大人,小的全招,小的也是受命于……”
落入官府之手,大不了一刀毙命,可落入黎王之手,活着比死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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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来策马回到太子府,“殿下,那家仆已经全招了,翠娟一案,是黎王妃一手策划。”
“季海棠?黎王保她了?”
“没有,之前听说黎王很在意黎王妃,可这次他连面都没漏,只让人传了“丢人”两字和一封休书给黎王妃。”
“黎王妃现被万贺之打入大牢,听候皇上发落,听说丞相被召入宫了。”
江珩目光乍寒:“备马,我即刻进宫,季海棠非死不可!”
“那季海棠虽被黎王休妻,可她好歹还是丞相之女,”徐来询问:“不如私下解决她,以免和丞相结下梁子。”
江珩没做理会,大步朝殿外走去。
这梁子他不结,便会落到将军府头上,因此他必须揽下。
江珩入宫求见,却被刘公公拦在殿外。
片刻后,季丞相从里面失魂落魄走出来,看见江珩,怔了一下,行礼后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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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季海棠不日后问斩的旨意就被颁布下来,参与诬陷的人,也都一并处死,理由是顺应民意。
为此季母日日向将军府递拜帖,希望将军府能开口求情。
集福堂内,南筝依偎姜氏着坐在暖榻上,面前一盆烧得火红的炭盆,两边坐着手捧热茶的姨娘。
李嬷嬷将拜帖送进来,姜氏转手扔进炭盆里,“下次再递来,直接扔了。”
“就是,怎么还有脸上门求见,养出那样个蛇蝎心肠!”钱姨娘愤愤道。
庄姨娘抿了口茶,从杯子缝隙间瞥了钱姨娘一眼,柔声道:“幸好,顾辞这次忙前忙后,还有宴兮,我听说他在边城还伤了脚呢。”
“是啊,平日看着不靠谱,也就对囡囡的事上点心。”姜氏欣慰道。
两人一言我一语,旁边的钱姨娘,脸都要黑到骨子里。
姓庄的不就是在点她,她的孩子帮了大忙,而顾乘风野出去,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提起顾乘风,钱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长安人家现在已经是个将军级别,顾宴兮人家是嫡子。
顾辞官从三品,前途不可限量,顾瑾言刻苦好学,唯独她的儿子,干啥啥不行,贪玩第一名!
“呀,钱姨娘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这是?”庄姨娘明知故问。
姜氏:“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钱姨娘突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也就顺着姜氏,“我的确是有点不舒服,只不过是没睡好罢了,夫人您不用担心,妾身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之际,恶狠狠瞪了庄姨娘一眼。
钱氏刚走,干啥啥不行的顾乘风便一身风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