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南筝上去就是一耳光,因为太用力,震得自己手掌微微发麻。
“我大哥不打女人,我打!”她此时已经被急躁,愤怒,不安冲昏了头脑,多耽误一分,晚凝姐就多一分危险。
重活一世,她自己怎样都不重要,但家人,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
可晚凝姐此刻还下落不明,她恨宋知雅,更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发现宋知雅肮脏的心思,若不是她出的主意,晚凝姐也许就不会有此遭遇。
南筝一把揪起宋知雅的衣领子,怒火中烧道:“如果宋晚凝受到一丁点伤,我定要你十倍偿还!”
宋知雅白皙的脸颊上一个清晰显眼的巴掌印,红到渗血,肿似发面。她此时头发凌乱,华丽的头饰歪在一边,整个人狼狈不堪,却依旧死咬着牙不肯松口。
事到如今,就算名声尽毁又怎样,就算会被父亲抛弃又怎样,看着顾南筝双眼涨红,求而不得的样子,她心里竟莫名开心。
“顾南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就是故意害我落水!你为了破坏我的亲事还真是费尽心机!你个贱人好歹毒的心思!”
这次不等南筝动手,顾长安直接反手捏住宋知雅的嘴,手背青筋暴起,推着她后退好几步,仿佛要徒手将对方的脸骨捏碎。
他最听不得有谁出言侮辱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这种女人,就不该活着,不过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
忍了许久,他嫌恶地放开宋知雅的脸,在衣摆上蹭了蹭掌心。转身对南筝道:“你冷静点,找人重要,把她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让她开口。”
他深沉的声音透过耳膜直抵南筝心底,在她内心荡开些许平静。
大哥说得对,找到晚凝姐最重要,
反观宋知雅,垂着头,前额头发垂下盖住了半张脸,她下意识想要用手撩起头发,却不能动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押着手臂。
她冷笑出声,不服气道:“顾长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本来要娶的人是我!”
“就算我没能嫁给你,可咱俩毕竟有过婚约,你现在这样未免太薄情寡义了吧!”
说这话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麻木到一点知觉都没有。
“不知廉耻,你待字闺中却未婚先孕,我将军府未对外公布缘由只悄声退婚,已经是给你们宋家,给你,留一丝颜面!”南筝反驳,余光瞟见大哥浑不在意的样子,松了口气。
顾长安侧身挡在南筝前面,冷言道:“娶你?你不配!”
这时,有侍卫小跑着进来,在顾长安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南筝忐忑不安地盯着大哥的脸,莫名紧张,在听见对方说:“找到了。”后,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回归原位,但别的担心又立马如潮水般涌来。
再见到宋晚凝时,她正虚弱地躺在梧桐苑西厢房里,面如白蜡,整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
夏禾守在其床边,见南筝回来,急声道:“姑娘,您回来了,晚凝姑娘她……”她话没说完,想到什么忙闭了嘴。
南筝看了眼昏睡的宋晚凝,拉着夏禾来到一边,问:“她还好吗?”
“回姑娘,晚凝姑娘脸上没伤,倒是身上,全是伤痕,奴婢已经帮她上过药,天一亮奴婢就去请大夫。”
“嗯。”南筝侧目看见床尾搭着几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倒在将军府西角门,是春木姐发现的,您迟迟不回来,春木姐想着您可能在流民营,就跑那里去找您了。”
提起春木,夏禾眼里满是担忧,浓郁难化。
南筝知道她俩感情深,也看出她的心思,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春木已经被安顿在流民营,我们能及时赶回来都是多亏了她去通知消息。”
夏禾抿了抿嘴唇,点头。
“你去门口等着,大哥一回来就让他过来。”南筝缓了一会,又吩咐。
“是。”
看着夏禾离去的背影,她重重呼出口气,又转身来到床边,看着宋晚凝纸张般单薄的肩膀,越发心疼。
她不敢想象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怎么从那些恶魔的手中逃出来,自己有家,却不敢回。
顾长安亲自处理完烟雨楼之后,也赶了回来。
“囡囡。”他推门而入,顺手解下披风,递给身后跟着的夏禾,在走到内间的屏风处时,停了脚步。
南筝听见大哥声音,从内间出来:“大哥,宋知雅关起来了?这次一定不能饶了她!”
“晚凝姑娘怎么样了?”顾长安反问。
“情况不太好,一身的伤,晚凝姐太可怜了。”南筝哽咽,喉咙有些颤抖:“大哥,她是因为和我走得近才会被宋知雅盯上,其实是我害了晚凝姐……”
顾长安沉默片刻,沉声道:“别多想,这件事本就跟你没关系,宋知雅那我来处理,你无需操心。好生照顾她,我在这不方便就先走了。”
一是不方便,二是他不想南筝继续追问宋知雅。
南筝此时心里满是对宋晚凝的愧疚,没想太多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却听内间一道虚弱的呼唤:“是顾大哥吗?”
两人对视一眼,南筝赶紧进去查看,宋晚凝已经撑着半坐起,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是顾大哥在外面吗?我想见见他……”
她嗓音嘶哑,几乎是扯着嗓子发出声音,柔弱娇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粉碎一般。
顾长安离开的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转身进了内间:“晚凝姑娘,我在,你想说什么?”
他刻意站得离床远一些,目光看向别处。
宋晚凝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顾长安,眼泪迅速占领眼眶,鼻尖微红,她不受控制的抽噎两声,伸出胳膊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墨绿色的荷包。
“顾大哥,这个,我想还给你。”
这里面是当年顾长安替她葬母之后,赠予她生活的费用。
她分毫未动,只为有朝一日再遇恩人,能亲手归还。
是她拼死也要保全的东西。
“这,”顾长安心猛地颤动一下,他没想到宋晚凝竟然还保存着这个荷包,自己七年前赠与的荷包。
他眼前好像又看见那个衣着单薄,拖着自己母亲尸体的女童。光着脚面无表情走在漆黑的夜里。
那时的自己刚过十五,年轻气盛自诩刚强,却不想被一个小女孩深深震撼。
那股倔强、隐忍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
更不想这个小女孩竟然在七年之后又找到自己。
顾长安动了动嘴皮子,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这一幕看在宋晚凝眼里,就是婉拒。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砸了一下,碎了一地,流出一汪酸泉从双眼中淌下。
浑身的力气好像在这一刻用尽,拿着荷包的手垂直落下,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她的执念,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