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数就七八百万银子,现银子不足一百万,还是几代人积攒起来的。”
宝钗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打亲戚主意的行为颇为不满。
“才这点?”贾琮失望地摇摇头。
宝钗气笑了:“桂花生意能赚多少钱?你倒替人家操心。”
贾琮道:“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先提五十万出来入股。”
宝钗皱眉道:“这我得先去问过嫂嫂的意思。”
贾琮摆手笑道:“宝姐姐尽管去问,别忘了说是我的意思,保管她没二话。”
一听这话,众女面色都有些古怪,难道夏金桂都被他……那个了?
宝钗更是气急,嗔道:“下流坯子,浑说什么!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传出去有你的好儿呢。”
贾琮见众女神色不对,摇头笑道:“你们脑瓜子里除了男盗女娼还有什么?我就这么饥不择食?”
“呸!自己做的好事儿还少了?偷鸡贼坐茶馆,充什么正经人。”众女又羞又怒,齐声讨伐啐骂,倒把宝钗方着,好不尴尬。
贾琮忙正色道:“休得胡言,我倒无所谓,恐损了薛大嫂名节,此事绝非你们所想那样。”
众女瞪了他一眼,只得把嘴边的话憋回去,心中着实好奇,可当着宝钗又不好问。
还是宝钗镇定,略带羞恼横了贾琮一眼,意思过后你不说清楚,定不饶你。
贾琮忙拱手赔笑,岔开话题道:“灵素,着人去三晋会馆、东齐会馆、徽州会馆等打个招呼,就说后天我在万梅山庄请他们吃酒,把都中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豪门都请过去。
另外飞鹰传讯江南,把这事儿悄悄告诉两淮盐商,让他们若有兴趣,一个月之内把钱送到五军都督府,过时不候。
还有,传讯和咱合作的几家西夷豪门,叫他们速速给我供应100门火炮并充足的弹药,大中小口径各三分之一,让万国号先垫付费用,到货后即刻运往甘肃。”
“是。”程灵素领命而去。
至于火枪,贾琮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是节约钱,主要是考虑到各部族牧民和西北士卒没时间训练熟悉,冒然升级武器,未必能有多少效能。
次日,贾琮坐在家里收了一天的钱,自己掏了200万,陈国舅送来100万,薛家50万,夏家50万,牛继宗等各家相熟勋贵世交共总凑了100余万,贾琮知道他们掌权日浅,也没多少钱,只得罢了。
粗略一算,已有了500余万,心中大定,明天再去忽悠忽悠也就够了,当然光靠嘴皮子忽悠未必能成。
因把温有方叫进来,吩咐道:“叫南北司放下手头的事儿,全力把明儿与会的富商豪门都给我查一查,若有不想掏钱的,嗯?”
“大人放心,卑职明白。”温有方忙道。
“去罢。”
次日,万梅山庄。
这里贾琮曾随贾政来过一回,倒颇为喜欢此地的清雅幽静。
山庄本是晋商出资购买作为会友交际之处,听说贾琮要来摆酒请客,忙巴巴地献上,连一应酒宴都安排好了,倒省了贾琮做东之费。
此时万梅馆内摆了十余桌筵席,高朋满座,非富即贵,正是在京的各家商号的头面人物,以晋商、徽商、鲁商为主,及本地一些大富商豪门等。
见一行人进来,当先一个头戴金冠、身穿大红斗牛服、足蹬朝靴的少年,后面跟着几个官员并好几个锦衣校尉,众人忙止住谈笑,一齐起身跪下。
“草民参见贾少保并诸位大人。”
贾琮笑着抬手虚扶,道:“诸位贤达何必多礼,快起来说话。”
“谢少保。”
“随意些儿,都坐都坐。”贾琮笑着虚按。
“是。”众人见贾琮一行在首席坐定后,方才落座,均一言不发,凝神看着上面。
贾琮四下扫了一眼,低声道:“都到齐了么?”
温有方忙道:“回大人,都齐了。南北司请人,还没有请不到的。”
贾琮笑着点点头,遂轻咳了一声,道:“诸位都是商海高士,事务繁忙,时间宝贵,我就不啰嗦了。
今儿冒昧请大家来,只因有一件大大的商界好事,要与诸位商量。”
众人中消息灵通的已略有所闻,仍有不少人蒙在鼓里,问道:“请少保示下,不知是何等事?”
贾琮摆摆手,自有几名校尉捧着巨幅地图过来,挂在后面墙上,正是国朝舆图。
“诸位且看,这条道儿谁走过?”贾琮接过指挥棒,在地图上从西域到长安划了一条线。
“这是西域商路!草民少年时有幸随家父走过,从甘肃玉门出关,沟通西域三十六国,一路往西可抵安息,折而往南可抵天竺,往北可抵康居。”
“没错,草民少年时也去过一趟,只到了乌孙、大宛,进了些好马,倒是狠赚了一笔。”
“嘿嘿,我比你们更不如,只到了精绝、楼兰,买了好些美姬,带回来比扬州瘦马还值钱些儿。”
“老王,还是你老爹精明。”
众人大笑,纷纷回忆起当年的辉煌战绩。
贾琮笑道:“诸位近些年还在走这条路么?”
众人摇头:“近二三十年西域战乱频仍,动荡不安,马匪强盗四处出没,极不太平,去一次被抢一次,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谁还敢去?”
贾琮道:“说的是,如今朝廷要再发天兵,将西域彻底收复平定,日后西域便如内地一般太平,诸位大可自由行商,而不必担心安危。”
“皇上圣明,这真是泼天之喜了。”
“圣天子出世,我等商贾何其幸也。”
“只盼官军早定西域,扬我国威。”
“正是,闲了这么几十年,总算有条好路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歌功颂德,心中都在暗暗盘算,朝廷要打仗和我们什么关系?
“诸位都是内行,我也就不废话了,这条路出息极大,若能打通,便是一条金川银河,这一点大家伙自然明白。”贾琮道。
“少保所言极是。”
“所以么,眼前就有这么一桩生意,我已奏准了陛下,这一仗的军费由民间筹集,等打下了西域,凡出资者,依据出资多少,至少免除三十年西域商路的关税,诸位以为如何?”
贾琮一言石破天惊,众人都精神一振,快速在心中盘算起来。
“敢问少保,不知具体免除多少?”
“你缴多少便免多少。譬如你出十万便免十万,注意是每年都可以免这么多关税,该额度用不完的可以转让出售。”贾琮笑道。
“不瞒各位,昨儿一天,我在家里便已筹集了500余万银子,现在么还有1500万的缺口,诸位有意么?”
一大腹便便的中年商贾起身道:“斗胆请问少保,兵无常势,若不慎兵败,怎么办?”
贾琮哈哈一笑,道:“诸位都是商海沉浮多年的人,请告诉我,你们做生意赔了怎么办?”
众人大笑,道:“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呗。”
“这就对了。打仗和做生意一样,输赢难定,谁敢打包票稳赢的?若诸位有这等稳赚不赔的生意,记得拉我一把。”
贾琮笑了笑,续道:“不过么,此战由陕甘总督仇大人挂帅,甘肃总兵刘将军任前军将军,我任后军将军。
经我们仨一合计,若计划得宜,胜面足以占到七八成,我已投了200万银子,论做生意,我不如诸位,论打仗,恐怕诸位不如我罢?”
“少保神威盖世,战无不胜,我等素来敬服。”众人忙献上一波彩虹屁,暗中都在盘算利弊得失。
又一高瘦中年起身,道:“少保的战绩人品我们自然信服,只是有些担心,若将来朝政变化,将今日之策作废,我等可就无处伸冤了。”
贾琮指了指旁边的胖子,道:“诸位的担心我自然明白,这位是户部尚书冯大人,请他给你们说说。”
冯远笑得像个弥勒佛,道:“诸位乡贤有此疑虑不足为奇,别说你们,我也担心投资的钱打了水漂。
故特向皇上请了旨意,凡出资者,皆可获得一份加盖了户部大印、五军都督府大印、军机处大印并天子金宝的券书。
载明所免税额度及年限,日后无论朝政如何变动,圣旨在手还用得着怕么?
就好比扬州盐商手里的盐引,你看他们谁担心过这玩意儿不作数?那上面还只有户部并盐院衙门的官印。”
众人心中大定,忙笑道:“冯大人向来是咱商贾的贴心人儿,有大人这句话,咱们还担心什么。”
冯远道:“既然要加盖天子金宝,非同等闲,低于十万银子就请免开尊口。”
众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想来也是,若你投个千儿八百也让皇帝老子给你盖个红戳?这不是搞笑么。
又有人问道:“请问少保、冯大人,平定西域后,不知关税征收几何?”
嗯,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若关税税率不高,何必出这个钱?不如缴关税划算,至少没有风险。
投资打仗不太靠谱,前儿二十万大军说没就没,谁知道打不打得赢,若打输了,钱可就白给了。众人都是精明人,暗暗点头。
贾琮与冯远相视一笑,道:“诸位确实聪明,想得颇为长远。我这么说罢,关税事宜还未确定,当务之急是先打赢。
至于将来收多少关税,一句话,朝廷不可能让忠义士绅吃亏。”
冯远接口道:“反过来说,想趁朝廷打赢之后来捡便宜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用少保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是了,今儿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儿我让你高攀不起。”
贾琮笑道:“冯大人,咱何不效仿盐法,把西域商路也包圆儿了分配给各位心怀大义的士绅,以此褒扬忠义之举。
我看西域遥远,也没必要让每个人都去走,有那么几十家也就够了。”
冯远笑道:“有理有理,盐法有盐引,西域商路咱们搞个路引,也是易如反掌。”
两人一唱一和把众人听得一惊一乍,又是眼热,又担心风险。
贾琮看了冯远一眼,心中正有些慌,暗骂这群商贾胆小如鼠,忽听前排一人起身朗声道:“草民愿出100万,助朝廷天兵扫荡西域妖氛!”
满堂哗然,谁这么豪气?纷纷望来。
贾琮大喜,抬眼看去,见那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
冯远低声道:“这是晋商乔庸,上回一起在百花楼吃过酒,忘了?”
“哪回?”贾琮哪里想得起这些小角色。
冯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耿耿于怀地道:“你公器私用,无法无天,强抢民妓那回。”
贾琮恍然,笑道:“乔兄忠肝义胆,拳拳爱国之情,令人钦佩。
对了,冯大人,科考有状元,享誉天下,咱今儿也搞个报效朝廷的状元罢?”
冯远道:“少保之意是?”
“今日出资最多者,我亲自向皇上举荐,请御笔题写"商之大者"匾额,传诸万代,如何?”贾琮笑道。
“好好,这果真是一段佳话了。”冯远抚掌道:“不过在座这么多人,只题状元太少了些,题三鼎甲罢。”
众商一听,再忍不住,纷纷叫起价来。
“草民山东蒲高毅,出资20万。”
“草民安徽车俊敏,出资20万。”
“草民山西谢佳,出资15万。”
“……”
顷刻间四五十人轮番举手出价,旁边几个锦衣卫的账房先生奋笔疾书,同时噼里啪啦拨打算珠。
不一会,堂内渐渐安静下来,温有方走到贾琮身边低声道:“回大人,方才共有51人出价,合计875万银子。”
贾琮看了看场内,大概还有一半人稳坐钓鱼台,估计是不想掏钱了,因看了冯远一眼,低声道:“还好老子早有准备。”
冯远微微点头,道:“这群土老肥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上点手段,都他妈一毛不拔。”
贾琮斜睨了他一眼,差点没笑出来,你这样子还说人家一毛不拔,因低声道:“正方兄准备出多少?我可出了200万。”
冯远道:“老弟,老哥素来清贫你是知道的。上回追缴亏空,又把欠债还了,如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找子龙你接济一二,哪有闲钱入股?”
贾琮奇道:“老哥对西域商路就这般无动于衷?这可不像你的做派。”
冯远低声笑道:“咱俩情若兄弟、情比金坚、情深如海,等大军凯旋,难道子龙就真的忍心不照顾照顾穷哥哥?
若子龙铁面无情,我就带着小女去尊府上吃饭去,先说明,她可比我还能吃。”
下流!无耻!卑鄙!贾琮瞪了他一眼,这死胖子竟打的这个主意,叫人家不许等打赢了捡便宜,自己却是这般打算的,果然不愧为国朝官员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