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微微一笑,道:“薛家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看朝中有几人站出来说话。
实不相瞒,今儿我已说动了朝中的新党、旧党和中庸一派,宫里戴内相也与我相好,答应全力助我,厂卫跋扈,这些年想来也得罪了不少人。”
“今儿请诸位世伯、世叔过来,只为锦上添花,不会给各位造成麻烦,即便案情有变,法不责众,厂卫总不能把朝堂大员、勋贵一网打尽罢?”
众人都笑起来,这是自然。若真如琮哥儿的说法,那上本说两句话,也没多大干碍。
不过,自家与薛家无亲无故,也不能平白担个干系。
贾琮续道:“常言道的好,杀头买卖有人干,折本生意无人做。既然请诸位上本保奏,也不会只有空口白话。薛家神仙酒坊的生意,拿出半成份与诸位,如何?”
听到神仙酒坊四字,众人耳朵一热,这可是座金山!
柳芳忍不住开口道:“子龙兄,不知这半成是几何?”
贾琮微笑道:“大约是三万银子的利,每个月。”
众人都忍不住暗中吞了口唾沫,在场十几家人,若平分一家可得两千,而且是每个月。
这笔银子对这些人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了。
前几年,贾琮分给各国公府第、史家、王家不过每月一千盒酒的生意,能赚个上千银子,都让各家感激莫名,更别说现在这么大张饼扔出来。
“当然了,能不能吃下这笔生意,还得看各位的胃口够不够大。”
“子龙放心,我砸锅卖铁也要干。”众人忙道。
众人一个个盘算回去先把哪些没用的陈设古董、金玉器具、田庄地产卖了,凑足本钱。
“丑话说在前面,为保证各位确实出力,什么时候薛蟠从天牢里放出来,这笔生意什么时候成交。”贾琮也怕有人划水摸鱼。
“这是自然,都是自家兄弟,我等岂有不尽力的。”众人忙拍着胸脯道。
“世兄,这三万的生意,如何分配?”侯孝康略一沉吟,开口道。
他是国公府第出身,上本的分量自然与侯伯府邸不同,他可不愿意与人平分。
一听此言,众人都静下来,利益分配是关键问题。
贾琮早有考虑,道:“在座有六家国公府、四家侯府、四家伯府,为保证公平,琮以为这半成生意里,国公府邸占六成,侯府占两成半,伯府占一成半,各位以为如何?”
牛继宗、柳芳、侯孝康等国公府当家人略一盘算,笑道:“子龙此议甚善,我等无异议。”
一个月多收入三千银子,傻子才有异议。
蒋子宁、戚建辉、谢鲸、裘良等侯府继承人想了想,虽比国公府少些,可分账的人也少些,一个月也有差不多二千银子,倒也合情合理。
因笑道:“子龙甚是公允,我等心悦诚服。”
剩下韩毅、冯唐等伯爷见大势所趋,自然更没意见。
众人皆大欢喜。
“那就仰仗各位世叔世伯了。”
贾琮此举倒也不是当送财童子,只是为了把这些勋贵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来,以备日后使用。
送走众人,贾琮匆匆赶到内书房,孙炽他们还等着呢。
“你总算来了,我与二哥只是帮你们牵个线,其余事情不管,你和皇叔祖谈罢。”
孙炽早等得不耐烦,见贾琮进来,起身便走。
他与贾琮并肩作战数次,是过命的交情,也不虚礼客套。
孙灿温煦一笑,道:“琮哥儿,我们先走了,改日有空再聚。”擦肩而过时,给贾琮使了个眼色。
“我送两位殿下。”贾琮会意,忙送出来。
“不必送了,你我又不是外人。皇叔祖任左宗正多年,在宗室内颇有人脉,若能争取到,对此案大有裨益。”孙灿低声道。
“谢二哥点拨。”贾琮拱手道。
“行了,回去罢。”
贾琮把两人送到仪门前便回,见忠信郡王正好整以暇打量着内书房的陈设。
“啧啧,好一尊饕餮纹四夔足鼎、好一只鎏金云蝠纹双龙戏珠铺首衔环钵式炉!咦,这青花八仙贺寿螭耳尊似是前朝古物,这炉钧釉灵芝九如花插甚是别致。
哎呦,粉彩百花不露地葫芦瓶,完美无瑕,价值连城,价值连城。琮哥儿,你果然发大财了。”
忠信郡王连连赞叹,看贾琮的目光像看金娃娃。
贾琮哪不知道他的德行,笑道:“寒舍简陋,王爷过誉了,若有一二可寓目者,但请笑纳,略表琮之敬意。”
“啊哈哈哈,琮哥儿你也太客气了,在你家来又吃又拿,本王怎么好意思?”
忠信郡王短粗肥胖的手掌拍了拍大肚子,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一番诚意,本王若不领,倒是失礼了。
这样罢,我家里还差个香炉,就随便拿个炉子罢。嘿嘿,你看这炉子与本王的肚子,是不是有几分相似?也是有缘。”
贾琮看着他手指的地方,心中暗骂,死胖子,最值钱的给老子挑走了,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这只鎏金云蝠纹双龙戏珠铺首衔环钵式炉,乃是宝钗所赠古物,至少价值五万银子。
“能得王爷青睐,也是这只炉子的造化。”贾琮笑道。
忠信郡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闲话休提,谈正事。贡锦案非同一般,大宗正忠顺亲王又与贵家素来不睦。
我听说厂卫已找到他,请他说动众多宗室,以大不敬罪把薛家弄死,再把宁荣二府牵扯进去。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我一听说消息,便急急赶来报信,或可略尽绵薄。”
“王爷义薄云天,小弟由衷感戴。只是琮年少德薄,见识浅陋,倒要请王爷赐教。”贾琮道。
忠信郡王点头道:“若是一般案子,咱宗室说不上话,不过这案子涉及太上皇,咱宗室里的弟兄们便有力可施了。”
贾琮道:“愿闻其详。”
“上本,保人。只要说话的人够多,想来太上皇或陛下也不好逆着众意严判罢?”
“王爷高见。”
“只是忠顺亲王任大宗正数十年,素来德高望重,又管着大家伙,他说句话,宗室里的王爷、辅国公、镇国公们岂敢不听?
要他们反过来替薛家说话,难难难。”忠信郡王一边说,一边猥琐地打量贾琮的神色。
贾琮展颜一笑,“王爷若当我是朋友,不妨直说,需要多少钱。”
“诶,俗了!你还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怎这般俗气,你我兄弟情比金坚,义比海深,谈什么黄白之物,这不是玷污了你我的交情,俗了俗了。”忠信郡王忙摆手,正色道。
贾琮愕然,这胖子转性了?
“王爷的意思是?”
“咱不说钱,说缘。”忠信郡王嘿嘿一笑,眼冒金光。
死胖子,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钱。
贾琮无语,道:“不知小弟可有缘?”
“施主颇为有缘。”忠信郡王微微一笑,道:“这样罢,哥哥我拼着得罪忠顺亲王,出面拉人,尽量让宗室中人站到老弟这边,如何?”
贾琮想了想,道:“谢王爷美意,只是若宗室中人品秩不够,也未必说得上话。”
“这是自然,男的奉恩辅国公以上,女的郡主以上,如何?”
嗯,都是超品爵位,倒也使得,贾琮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是这其中的缘分……还请赐教。”
忠信郡王微一沉吟,道:“自古多情损少年,双十年华结夙缘。”
卧槽,又来!
一家二十万,五十家就是一千万,这死胖子,也太贪了,不知要吃多少回扣。
“宗室亲爵何其多,一家二万也不错。”贾琮脸色顿时黑下来。
“有钱无钱俱可怜,明月十五不解缘。”忠信郡王见贾琮直接给他砍掉九成的利,知道要价太高,忙让步。
“家中没有聚宝盆,三万银子对风尘。”贾琮摇头,这死胖子怕是把自己当摇钱树了。
“不须长结风波愿,十万雄兵也是缘。”忠信郡王咬牙道,贾琮这混蛋,也太抠了。
“添花不如送炭难,四万也可俱欢颜。”贾琮皱眉,宗室大多数都是穷鬼,四万银子也够他们用几年了。
“愁人独有夜灯见,若无八仙也无缘。”忠信郡王忍痛再让一步,八万银子不多了罢。
“看在你我兄弟情,一手之数见光明。”贾琮叹道。
“这……情深缘浅,何不再修几分缘?”忠信郡王苦口婆心地道。
贾琮摇头道:“缘尽于此,琮也无可奈何。”
妈的,忠信郡王默算了片刻,忠顺亲王是绝不会掏钱的,自己抢先花点钱,拉人头,想来还可以赚一半以上,嗯,有搞头。
因叹道:“也罢,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即便哥哥贴补些也要助兄弟一臂之力,等着听信儿罢。”
死胖子,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且慢,先说好,事成之后才得缘分,免得有人滥竽充数,浑水摸鱼。”贾琮道。
忠信郡王一呆,没想到贾琮这么精,只得点头道:“那是自然,哥哥喊的人,个个都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岂有光结缘,不办事的。”
贾琮笑道:“王爷就不怕得罪了忠顺亲王。”
忠信郡王不屑一笑:“大家都是忠字头的,我怕他个鸟。我只知为陛下分忧解难,其他人与我何干?”
“王爷英明。”
“那是,哈哈哈。”
忠信郡王临走时也没忘顺走那香炉。
贾琮把忠信郡王送出大门,回身转来,心头大骂,他妈的,又被个死胖子坑了。
想到自己被胖子坑了三次,第一次是扬州盐院御史佥事徐清,第二次是冯胖子,第三次是忠信郡王。
贾琮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和这些死胖子打交道。
忙了一天,以贾琮的体力也感到一丝疲惫,主要是精神上累,忽想到,今晚好像还要入洞房,贾琮只想说三个字,求放过。
忽想起,薛家遭逢大变,不知道宝姐姐怎么样了,忙进园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