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目送两女离开,回头道:“如今耳目够了,爪牙却还不够。王副守,给镇北关、广顺关各拨1500军士去,多配弓弩军需,交给张祎、苏灿,若有敌情,即命其出击解围。
再招募三五千精干士卒,补充兵源。另外,军中多配鹰隼传讯,可聘珊婥部落族人教导驯鹰之法。”
“末将得令。”
贾琮又和众人商议了一番政务,忙了半天,才把众人打发了,心中暗叹,区区一个辽海卫就这么多破事,今上要管全天下的事,其艰难繁重可想而知。
若是好逸恶劳的就罢了,但凡稍微想做一番功绩的,不被累死才怪,怪道大多数古来之君要嘛刚开始时勤政几天,新鲜感一过即躺平,要嘛直接躺平。
回到房间,贾琮搂着两女坐在床沿调笑,双手四下摩挲,笑道:“珊儿、婥儿,你们真是一对宝贝儿,浑身上下几乎一模一样,我也算触感敏锐的,若是闭上眼,怕也分不清呢。”
两女娇嗔一声,忍不住握着贾琮作怪的手,齐声道:“不许弄了,又来撩拨又不让人家侍寝,贾大哥好讨厌。”
贾琮干笑着抽出手来:“时机未到,时机未到。你们以为我不急?你们看看后院晾的老虎皮,我都吃了几头老虎了,功夫这个东西实在急不来,夫君我已是尽量快马加鞭了,要是前世,你们还得等好几年。”
“前世?”完颜珊愕然道。
贾琮一时说漏嘴,忙补救道:“我说的是上辈子我不是守备,没富甲一方,吃不起虎筋、虎髓、熊胆、老参,练功自然更加缓慢。”
完颜婥嘟着嘴道:“那还要等多久嘛?人家还想给大哥生小宝宝呢。”
贾琮笑道:“你都还是小孩,生什么小宝宝,二十岁以后再说。”
“啊?要这么晚?我们族里许多女孩子十三四岁就生小孩了。”完颜珊道。
贾琮摇头道:“那是你们不懂医术。女孩子身子骨没长成就分娩,十分伤身。”
见两人一脸失望,贾琮又坏笑道:“不过呢,给大哥当女人倒不需要那么久。”
两人才转忧为喜,一齐扑到贾琮怀里。
“好了好了,说正事。如今生番实力大损,这可是你们熟女真扩大地盘的好机会,还不快通知你们老爹,联络相熟诸部,吃掉生女真的地盘?告诉岳丈,缺兵器弓箭甲胄,尽管来城里取。”贾琮道。
两女眼睛一亮,“贾大哥,你好聪明!我这就去。”
完颜珊欢呼一声,一跃而起,传信去了。
完颜婥也想跑,被贾琮拦腰抱住。
“写信一個人去就行了,你跑什么?陪我洗澡去。”
完颜婥伸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娇笑道:“我怕你忍不住破功了怎么办?
“呸。为夫今儿就让你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完颜婥凑到他耳边,伸出丁香嫩舌,舔了舔他的耳垂,小声道:“那贾大哥今天想玩什么?漫游世界,高山流水,推波助澜,还是冰火毒龙呢?”
贾琮心中一荡,暗赞自己调理有方,当初不谙世事的女真姑娘,如今都有了全挂子武艺。忍不住嘿嘿笑道:“都玩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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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番袭击辽海卫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辽东。
辽王府内
“你说什么?!近两万生女真还没动手就被贾琮屠了?”
辽王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咆哮着狠狠砸碎了一个价值千金的五彩镂空云凤纹瓶,尤不解气,把桌上沥粉描金龙纹扁壶、粉彩金地莲蝠盖碗一一砸了个粉碎。
王府长史战战兢兢地道:“回禀王爷,据说本来生女真并未暴露,只因贾琮手下有熟女真效力,将其认了出来,贾琮也是狠辣,不问青红皂白,即下令屠杀,又有诸多番民助阵,生女真猝不及防,才……全军覆没。”
“蠢材,蠢材!这些生番愚蠢如猪,枉费本王一番心机!”辽王怒不可遏,糟蹋了数十万银子,连声响儿都没听到,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幸好有五家侯府分担了大半开支。
长史道:“王爷,此行目的本就是搅乱辽海卫,杀死或逼走贾琮,如今生番虽未建功,倒也还可做些文章。”
“说。”辽王冷静了些。
“生番既然未发动,辽海卫分毫无损,贾琮便平白屠了近两万人,何其残暴不仁?着实有失国体,有损陛下宽厚之德,寒了塞外众部族之心……”长史阴阴一笑。
辽王阴鸷的眼神闪过一道精芒,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道:“联络京中重臣、科道言官,给我参,往死了参!”
“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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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养心殿,西暖阁
上午温煦的阳光穿过殿外抱厦,透过窗格,洒在暖阁地下景泰蓝珐琅仙鹤江崖海水纹鼎炉上,屡屡淡淡轻烟从鹤嘴里吐出,清雅宁神的芬芳溢满屋内,铺地的金砖如同墨玉,倒映着几个人影。
正北方设着御案御座,上悬一赤金地匾额,写着“勤政亲贤”四个大字,乃是今上御笔。
御座后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大画,笔势纵横,气韵浩渺,乃是画院圣手绘就的“万里烟云气吞天下图”,两旁是一幅赤金地对联:
“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也是今上御笔,笔法端重沉厚,骨肉丰美。
熙丰帝把两本奏折发给拥兵自重,擅启边衅,草菅人命,贪鄙暴虐。滥杀夷民以冒功,把持榷场以敛财。
辽东总兵杨雄说法刚好相反,奏贾琮仁义为本,安抚夷民,互通有无,料敌机先,智勇双全,巧堪生番诡计,发动番民义卒,先发制人,速平生番暴乱,歼敌近二万,无百姓伤亡,保得一方平安。诸卿以为如何?”
众军机大臣都是宦海遨游多年的人精,拿起本子扫了一眼便知端的,脑中迅速转过许多念头,思忖此事背后的关联。
到了他们的层次,事情真假、是非对错已不重要,只看如何有利,就如何取舍。
两位新法大佬体仁阁大学士霍鹏与东阁大学士董仪交换了一个眼神,贾琮是如海兄的内侄,也算半个自己人,且颇有才干,在辽东推行新法极有魄力,不管他是剿寇平乱还是杀良冒功,先保一保。
霍鹏开口道:“启奏陛下,臣以为生番数万人潜入辽海卫显是图谋不轨,贾琮奋起杀之,保边疆安靖,有功无过。”
武英殿大学士宋睿冷笑道:“霍相之言,臣万万不敢苟同。如杨雄所奏,辽海卫每日来往互市的番民何其多,生女真应贾琮之召前去交易,却被设计陷杀,分明是贾琮暴虐贪功,随意栽赃番民杀之冒功。
要说是番民作乱,近二万暴民一个百姓未杀、一间房屋没烧,古往今来可有这等‘作乱’之事?望陛下明鉴。”
文华殿大学士苏浩初也附和道:“宋相之言,臣深以为然。贾琮此子虎狼之性,杀番民冒功先不提。
按他所言,二万生番在区区一个辽海卫内竟翻不起一丝风浪,可见其养兵自重到何等地步,一边关守备为何养如此重兵,所为何事?”
董仪与霍鹏对视一眼,这群旧党顽固嫉恨贾琮扬州之功,为推行新法积攒了巨量银子,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了。
因开口道:“苏相此言有失偏颇,臣不敢附议。贾琮身为守备,镇守边关,自然要训练精兵强将,方可保境安民,莫非让番民攻破了辽海卫,烧杀一空,血流成河,才叫不养兵自重?才叫对朝廷忠心耿耿?才叫能耐?岂不大谬!
前儿杨雄奏报,贾琮年纪虽小,却上体天心,顺天应人,主动清丈宁荣二府辽东田庄50余万亩,按新法足额报税,另赠边军200囷粮,以解燃眉之急,试问朝堂衮衮诸公有一人能至此乎?
此等大公无私,忠正伟岸之人,竟被人所疑,诸位同僚何以教我?”
众人一滞,贾琮此事办的确实霸气,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主动把大量真金白银送到朝廷,你还要说他是奸佞,这话对这些老官僚来说也不好开口。
霍鹏乘胜追击道:“前儿杨雄又奏,贾琮在辽海卫推行新法,成效卓著。辽海卫一年赋税,从60万两暴涨至260万两,并清丈出未入黄册良田100万余亩、民20万余口,且民众负担大大减轻,此皆新法之功也。
如今守备衙门里钱粮如山,他身为守备,不用这钱粮厉兵秣马,以负边关之重,莫非拿去修园子享乐?此可解养兵自重之毁乎?”论扯皮雄辩,大家都是个中好手,谁怕谁。
谈到新法,熙丰帝也来了兴致,点头道:“不承望贾琮这小子,虽非两榜进士,竟也有些治政之能,辽东苦寒之地,竟让他刨出了260万银子的赋税,即便江南膏腴之地,也没听说哪一州哪一府能有这等收益。”
董仪笑道:“此皆因圣天子临朝,故上天不拘一格降人材以遗陛下。”
君臣几人一唱一和,眼见要歪楼,首辅保和殿大学士师志泽忙开口道:“启奏陛下,老臣以为,贾琮杀番一案,疑点颇多,是功是过,如今还不好定论。
且朝中近来物议纷纷,参贾琮的折子已堆了一箱,还须有个说法才是,不如派员前往调查,再命贾琮上折陈情。”
熙丰帝道:“着兵部派员前往辽东核查,命贾琮上折自辩。”
“是!”霍鹏躬身道,心中暗喜,如今兵部是他管着,今上从兵部派员,圣意如何,不言自明。
若从宋睿老贼的刑部派员,那贾琮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