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大军迫不及待开拔,数万骑分为两队,理都不理眼前的小小堡城,从左右两侧潮水般涌过,一路向南,冲向上榆林堡方向。
“鞑-子留了多少人攻城?”贾琮道。
“禀大人,隐约看去,大概留了近万人。”解辉目力极佳,抱拳道。
众人都吸了口凉气,三五千和近万人是两个概念,这是一场恶战了。
“鞑-子这次竟然准备了攻城器械,看来所图非小,明日一早敌军定要全力攻城,尔等今夜好生歇着,养足精力大战一场!”贾琮道。
“是!”
“敌军势大,定想一鼓而下,不会给我们喘息之机。告诉余洪他们,两班人轮流守城,不得有误。”贾琮道。
“是。”
这时伙头兵们挑上饭食,贾琮、游家喜、王进等人席地而坐,靠在墙垛上吃饭。
贾琮招手叫空性、王飞过来,问道:“大师的兵器可趁手?”
空性笑道:“那犯人手段精熟,在城内铁匠铺子里寻到了上等镔铁,给卑职打造了一柄六十四斤的水磨禅杖,给雷泰打造了一对雪花镔铁雁翎刀,十分趁手合用。”
贾琮点点头道:“明日就看大师的手段了。”
“定不教大人失望便是。”
贾琮点点头道:“王飞,你的小巧功夫刺探敌情可也,今晚你趁黑摸下城去,探探敌军虚实,切不可打草惊蛇。”
王飞抱拳道:“请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说完三两口吃完饼子、肉汤,借着飞钩溜下城去。
邓磊道:“大人就不怕这偷儿溜之大吉?”
贾琮笑道:“本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凭他脸上的金印,能逃到哪里去?只有跟着我,才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我想他不会做傻事。”
众人均点头称是。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细细的雪花缓缓飘下,落到众人头上、身上、碗里,下雪了。
贾琮在城门楼里睡到后半夜,被亲兵叫醒,道是王飞回来了。
“叫他进来。”贾琮斜靠在床头,洗了把脸。
王飞轻手轻脚进来,被张元霸、燕双鹰瞪了一眼,忙在一丈外就跪下磕头道:“禀大人,小人夜探敌营,靠近了中军帐,可惜听不懂鞑-子说的什么。
不过小人大概数了数帐篷,足有一千多顶,估计敌军有万把人。且正连夜打造攻城器械,似有不少汉人工匠在为他们出力。”
贾琮冷冷一笑,鞑-子倒准备的挺充分,又命众将官进来议事。
“王飞已探明,鞑-子大军不在少数,至少万把人。这是为何?”贾琮问道。
“这……”众人也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十方寺堡也没什么特别,若小小一个堡城就分兵一万,辽东二百来堡城,鞑-子哪有这么多兵来分?这实在有些奇怪。
“莫不是鞑-子以为此地乃进退必经之地,故而分外重视?”游家喜道。
“不对,若是如此,这条路线上,上榆林堡、平虏堡哪個不是必经之地?尤其是平虏堡镇守蒲河石桥,更是守护奉天城的要害之处。”王进摇头道,众人点头称是。
“莫非鞑-子今日见识到此地城防甚是厉害,故而特意多留了兵马?”张祎道。
邓磊道:“即便要多留,也留不了这许多,况此处地方有限,仅容二三千兵马展开,便留许多人也没用。”
众人点头称是。
王飞大着胆子道:“说不定是今儿鞑-子被杀怕了,多分些兵马壮胆。”
“扯你娘的臊。”众人嗤笑,堂堂十余万大军,折损几百人算什么?
空性道:“莫非鞑-子因兵锋受挫,恼羞成怒,誓破此城,故而布下重兵。”
“两军对垒,岂能赌气,鞑-子将官不会这么愚蠢。”贾琮摇头道。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贾琮忽道:“十方寺堡常年守军不超过一千人,如今我来了,总兵大人便给我派了两千多人。莫非鞑-子里也有什么重要人物?”
众人眼睛一亮,齐声道:“大人英明,定是如此!”
“如此也能解释为何这帮鞑-子能拿出这许多攻城器械,敌军既有要员坐镇,攻势必定非同小可。
明日王教头镇守北面城墙,老邓镇守西面,老张镇守东面,游千总镇守南面。我率大和尚、王飞所部居中策应,四面城墙以旗语为号。”
“卑职遵命!”
知道今儿必有恶战,天还未亮,伙头兵就挑上饭食来,送给守城军士。
东边刚刚露出鱼肚白,鞑-子营中便躁动起来,吱呀声中,二十余辆三丈高下的攻城云梯车、撞车等器械被推出,三千鞑-子紧随其后,缓缓靠近。
城上众人心中均是一紧,攻城器械,向来是守军的噩梦。
“投石车准备!把前面的木头顽意儿给我砸碎了!”贾琮心中也是怦怦乱跳,第一次打仗,说不紧张是假的。
十来架投石车,被军士缓缓拉开,数十斤的石块呼啸着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射向数百步外的云梯车。
云梯车互相间隔数十丈,这一轮石炮竟无一命中。
“再来!”贾琮喝道。
鞑-子三千余骑猛地加速驰来,围住北、东、西三面,同时弯弓搭箭,密集箭雨朝城上覆盖而来,显然是想让守军分心应对,给云梯车靠近争取时间。
呼呼呼!
投石车继续投射,忽听轰一声巨响,一架云梯车被巨石砸中,木屑纷飞,顿时垮塌半边,摇晃着倒下,砰一声,震起大团尘土,七八个鞑-子被压在车底,血肉模糊,大声惨呼。
床弩和箭塔也开始发威,沉重的弓弦铮鸣中,凶悍的弩箭不停射出,射穿一具具人马,无情收割着生命。
鞑-子将官挥刀狂呼,拼命催促战士射箭还击,掩护云梯车靠近。
车轮滚滚,云梯车在底下十几个鞑-子的全力推动下,逐渐加速,从三个方向,逼近城墙一箭之地。
“投石车!火箭!给我打掉攻城车!”贾琮大吼道。
守军纷纷弯弓搭箭,在旁边火盆中点燃缠着油布的箭矢,一起射出。
只见二百余点火光在空中划过,分别命中十余架云梯车,不过却有些蚍蜉撼树的意思,不少箭矢被车上蒙的生牛皮弹飞,少数无力的挂在上面,火光摇曳,根本燃不起来。
云梯车丝毫不受影响,继续逼近,同时车顶上的鞑-子开始引弓对射。
好在与此同时,投石车再立新功,轰轰两声,又摧毁两架攻城车。
鞑-子显然是不破此城,誓不罢休,丝毫不计损失,掩护着云梯车靠近。鞑-子三个千人队,同时进攻北、东、西三面城墙。
蓬蓬蓬!
十七架云梯车、一辆撞车终于抵近三面城墙。云梯车正面护板放下,像一座小小的吊桥,重重搭在墙垛上,里面十余个手持弯刀的鞑-子兵狞笑着冲了下来。
同时二千余骑鞑-子飞驰过来,翻身下马,各抬攻城梯搭在城墙上,有的钻入云梯车下方,顺着梯子往上爬,还有十余人推着撞车开始猛攻城门,剩余一千鞑-子持续射击,配合攻城。
贾琮有些震惊,真实的战场根本不是电视剧里抬着梯子,简单无脑地从下而上攻城,而是立体进攻。
远处有弓箭手掩护,上有云梯车作为通道,居高临下踏墙而入,撕裂守军防线,中间有蚁附而上、源源不断的增援部队,下有猛撞城门的撞车。
咚咚咚!可怖的撞门声音似沉重的鼓点,狠狠敲击在贾琮心头!
贾琮一咬牙,强忍住呼叫后备队伍的冲动,这才第一波,如果这都顶不住,后面还打什么?
鞑-子既然搞围三缺一,贾琮忙命人打旗语,从南面城墙抽调一半守军,支援其他方向。
“随我杀敌!”贾琮提起大枪当先迎上一辆云梯车。
两个高大的鞑-子狂笑着冲下,一左一右挥舞着弯刀往贾琮扑来。
找死!贾琮枪杆一抖,凌空一点,几乎同时刺穿两人咽喉,洒下一篷鲜血。
后面的鞑-子被他的凶猛所摄,竟微微一呆,露出犹豫之色。
原来你们也怕死。贾琮冷笑,反而收枪而立,让开道路,同时给张元霸打了个眼色,命他站在另一面,两人一左一右,围着这辆车。
鞑-子被贾琮的轻蔑激怒了,纷纷怒喝着挥着弯刀冲下来,左右开弓,往两人杀来。
给我死!贾琮暴喝一声,枪尖乱颤,幻出重重枪影,看得鞑-子眼花缭乱。
只听噗一声,一个鞑-子胸口已被捅穿,大股粘稠血浆顺着三棱枪头血槽涌出,另两个鞑-子趁机扑上来,却被贾琮亲兵阻挡。
就这么一缓,贾琮已拔出枪杆,左右连刺,将两鞑-子脖子刺穿,随后踏步而上,拧枪如轮,格开两把劈来的弯刀,再次挑杀一人,同时翻身一脚将另一人踢下城墙。
这边张元霸身着重甲,根本不理劈来的弯刀,双锤乱舞,一锤一个,将四五个鞑-子打的筋折骨断,脑袋开花。
这时两个守军抱着罐子反向冲上云梯车,把罐子狠狠砸在车上,顿时火油四溅,接着退下来把火把扔上去。
轰!云梯车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