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丽阳公主下马车后,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等等。”
丽阳公主回过头,见昭歌失魂落魄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垂着眸,
"我跟你一起走。
"
丽阳公主想拒绝她,可是话刚刚到喉间,脑海中浮现了裴玉的脸。
算了。
他一定想见到她。
“……那就跟上来吧。”说完,丽阳公主强忍心痛,头也不回地上了船。
一叶扁舟在平静的湖面上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渐浮现晨曦,光芒撕破黑暗,照亮了大地。
昭歌望着仿佛无边无际的河面,一路无言。
也不知阿烈现在醒来了没有?
想来,丽阳只是在那酒中下了致人昏迷的药物,阿烈身子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会很快醒来,然后发现她不见了,担心地到处找她。
昭歌不想让元惊烈担心,可她心乱如麻,已经没办法再去周全所有人。
…
皇宫中。
元惊烈醒来时,天边的太阳到了最灼热的时候。
“昭昭!”他睁开眼睛,脸上还有几分苍白,抓住一边小岩子的衣袖,“昭昭呢?”
小岩子胆战心惊地道:“陛下,您别担心,宫中已经派了人出去找了……”
“什么?”元惊烈板着脸,“那疯女人带昭昭出宫了。”
“是…是。就今日皇宫换班的时候,说起了昨夜之事,说是昭歌姑娘和丽阳公主出了宫。那换班的其中一个侍卫,听了觉着不对劲,才来禀报。”
小岩子一一跟他解释着:“然后,奴才就立刻派人去查了,派出去的人说,晚上的时候,一辆马车出了城,里面的人拿着宫中令牌,想来就是昭歌姑娘。”
元惊烈咬牙,猛地从床上起身,“她敢绑架昭歌!快,立刻派人在整个封京搜捕丽阳,还有水路,水路也要查!立刻去!”
“是!”小岩子连忙领命。
这一日,半个皇宫的侍卫都被派了出去,无孔不入地搜寻着丽阳与昭歌。
皇宫的口信也很快加急传到了临近的几座城中,尤其临向阳河的几座城,纷纷查封了水路,过往所有船只都需要搜查。
这样做的效果显著,第二日午时,昭歌她们的船被燕城卡住。
在这艘小船之前,还停着两艘运载货物的大船。
一开始,有这两艘大船遮掩,她们的小船还能不被注意。可在那大船被搜查完后,停在河面上,不敢过去的小船,很快引起了怀疑。
“他们过来了!”与丽阳同行的车夫惊呼。
丽阳紧抿住唇,看向昭歌:“怎么办?”
“没事。”昭歌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说:“我去和他们说清楚就好了。”
丽阳公主拦住她,“你疯了,说清楚又怎样,元惊烈怎么会让你走。”
昭歌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放心,阿烈不会逼我的。”
丽阳便顿了下。
她看着昭歌走出去,从容地对着那船上的侍卫挥了挥手。
“是皇后娘娘!”那侍卫连忙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您快些跟我们回去,陛下知道您不见了,担心得要命!”
“我不回去了,我还有事要做。”
昭歌说:“替我回去,告诉陛下,我只离开一段时间,叫他不要担心。”
“可…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你方才叫我皇后娘娘,那么如今,我以皇后的身份,要求你们立刻回去,将我的话转告给陛下。还有,放心,陛下不会迁怒你们,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罢,昭歌回到船中。
而外头那些侍卫,面面相觑,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只能避让开。
毕竟,这样回去禀报陛下,或许还有活路。
但要是惹了皇后娘娘,让娘娘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那陛下是一定会要了他们小命的!
小船扬长而去,侍卫们则火速回到皇宫。
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元惊烈,双手紧紧捏住龙椅,目光不解而沉默。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很快就到我们的大婚之日了,她为什么会走。”
还是跟丽阳走了。
这个疯女人,难道在此之前,就和昭歌认识?那昭歌为什么没有告诉过他?
心中有太多疑虑忧愁,元惊烈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久久未动。
小岩子壮着胆子劝慰他:“陛下,您和皇后娘娘感情那么好,想来皇后娘娘一定是有要事,才会不辞而别。”
可元惊烈暗淡着眸光,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你都知道她是不辞而别。”
他竟还以为,她是被丽阳绑架。
去哪里,要见谁,怎么就不能和他说一声呢?
他明明从来都尊重她的,就像如今,她一出面,他便立刻下令撤了所有搜寻的人。
可她,为什么不能对他再毫无保留一些……
小岩子看着他失神的侧脸,不敢再开口。
…
一路赶到了南秦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南秦的都城,叫做东都,繁华非常,对比看来,封京似乎黯然失色。
可昭歌无心欣赏这东都的美景,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臭了,再一看丽阳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得沐浴更衣。”昭歌说。
丽阳公主蹙眉:“我以为你会立刻去见裴玉。”
“你要我这样去见他,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万一熏到他怎么办,丢人。
丽阳打量了她几眼,哼了声:“你倒很在乎在他面前的形象。”
“…我只是想自己得体而已。”她低声。
而后,丽阳便带着昭歌到了东都中的公主府。
她素来深受秦帝宠爱,未曾嫁人,便在城中最好的地段,为她修建了华丽的府邸。
昭歌沐浴后,穿上了丽阳的一套衣裳。
出来时,马车停在外头。
“小蝶会带你去的,他就在东郊山谷中的一处别院,周围种了许多梅花,很容易看到。”丽阳也换了衣裳,一头青丝披在身后,由婢女们打理着。
昭歌便问:“你不去吗?”
“本宫没兴趣看你们互诉衷肠,我怕我忍不住弄死你。”
“……”
昭歌不再多问,转身随小蝶离开了公主府。
距离东郊越来越近时,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直到下了马车,她朝着山谷中走去,渐渐看见了一片如云的红梅。
如烈焰一般的重重花瓣中,绽放着鹅黄色的花蕊,密密麻麻挂满枝头。
在这百花凋谢的冬日,梅花独占鳌头。
昭歌望着那花瓣,忽然想到了元惊烈曾送给她的那一盆。
有一次,邻居来家中串门,指着那盆刚开了花骨朵的梅花,说,那是南秦独有的品种,叫做烈火红梅,因为花瓣尤其的鲜艳。
南褚,是没有那个品种的。
昭歌意识到了什么,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