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府中,孟昭歌正捧着一碗姜汤,柳鸢在她身后替她擦着头发。
她全身都湿透了,刚刚换下衣裳,如今虽是夏天,可掉进河里,她还是被冻个够呛。
桌上放着一小瓶的露水,是她从荷花上采来的。
“娘娘要为王爷采集露水,怎么也没跟奴婢们说一声?”柳鸢关切地道。
“我想着就在附近,也不必叫你们了,哪里知道会不小心掉河里。”
孟昭歌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
这时,有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到了房中。
直到看见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宇文期脚步才霎时一顿,神情愕然。
她竟然真的在。
孟昭歌放下姜汤,嘴角向下一拉,顿时一脸楚楚可怜:“王爷,您回来了。”
她拿起桌上的瓶子,起身凑到宇文期面前,拉住他的手臂。
“妾身为了给您采露水,可受了大罪。”
宇文期接过了那瓶子,打开看了看,的确是清澈的露水。
这些露水都是在清晨时,才会短暂出现,一出了太阳,便没了。
所以,她没有任何撒谎的可能性。
宇文期复杂地看向孟昭歌,她脸上还带着疲倦,大概是起早的原因。
他倏地便觉得有些内疚。
先前,他竟然怀疑她是跟裴玉跑了……
宇文期握住了她的小手,柔情蜜意地道:“辛苦你了,你不生我的气了,是吗?”
“……妾身想清楚了,毕竟王爷当时也不知情,我又怎能一直和您怄气。”孟昭歌娇声道,又对着他笑了笑。
“王爷,妾身待会儿给您做白露茶。”
“这个不急。”宇文期抚着她的脸颊,宠溺地道:“我先去上朝,等回来再喝你的白露茶。”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他便同孟昭歌分开。
踏出梅苑的瞬间,宇文期变了张脸。
“把孟如愿给本王带到行墨楼,别让娘娘知道。”
李良心领神会,不过片刻,就叫人暗地里守着,在王府后门抓住了想要逃走的孟如愿。
孟如愿换了身侍女的衣服,一脸的惊慌。
爬上墙时,还不小心摔了下来。
李良看着她这狼狈的样子,分外唾弃,心想:王妃这位妹妹,心机这么深,把王妃耍得跟猴一样。
还好王爷冷静,没有立刻兴师动众抓人,不然此刻,真是覆水难收。
他动了一下手指,吩咐身后的侍卫,将孟如愿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
“唔唔唔!!!”
李良已经把一块布塞在她嘴里,理都不理她,直接道:“把人带到行墨楼。”
等到宇文期下朝回来时,挣扎了许久的孟如愿已没了力气,坐在墙角无力地喘着气。
“王爷,人在那儿。”李良道。
宇文期坐在楠木太师椅上,撩了撩茶盖,“你只有两个选择。”
他开门见山地说:“第一,自己去向昭歌告别,滚出柴安。第二,被当作尸体抬出王府。”
他压根懒得去问她为何要挑拨他们夫妻,这世界上,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太多了。
比起这个,宇文期更害怕孟昭歌知道今早他曾怀疑她的事。
这个孟如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昭歌对她那样好,她竟还不知足。
为了他,也为了昭歌,孟如愿必须滚。
孟如愿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恐惧又不甘地望着宇文期。
那目光,让宇文期觉得有些熟悉。
可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那人早死了。
“选哪个?”宇文期慢条斯理地问。
李良上前,拔开她嘴里的布,她立刻便脱口而出:“我自己滚!我自己滚!”
宇文期满意地看了眼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知道。”
孟如愿攥紧手心,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她从行墨楼离开后,根本没按照宇文期说的去向孟昭歌告别。一个想法,在她心中越发清晰。
——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孟昭歌计划的。
否则怎么解释她今早会回到王府?
昨晚,明明是孟昭歌亲口所说,她要去投奔裴玉的。
难道那是障眼法?
孟如愿来不及多想,顺利地背着包袱离开王府,才松了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宇文期是留不得她了,孟昭歌也是一肚子坏水。
前世,她死在这两个人手中的阴影,太过深刻,所以只能先避风头。
而就在她埋头往前走时,却有人从背后架住了她。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两个人拖着到了幽深的巷子中。
巷子尽头,有道纤细的背影。
孟昭歌回过身,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孟如愿。
“姐姐?”孟如愿一愣,心中狂跳,面上却不动如山,“你怎么在这里,这些人……”
“是我叫人把你带来的。”孟昭歌淡淡道:“若不把你带来,你就要跑了。”
孟如愿神情僵住,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怎么会呢,如愿,你那么聪明,怎会猜不出昨夜我是在耍你?”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孟如愿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要和裴玉私奔,你只是在骗我?”
孟昭歌微微笑着:“是啊。”
“姐姐,你为什么要骗我?”她还在装,一脸被背叛后的悲痛,“我做错了什么?”
当真是十分会做戏。
孟昭歌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啪’一声,孟如愿的脸被打偏过去,脸上火辣辣一片。
这让孟如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愿,我自问对你不薄。”孟昭歌注视着她,冷冷道:“可你为何要算计我?”
“从王爷到梅苑的那一刻,墨环便在门外听到了你们所有的对话。你故意躺在我床上,可真是……生怕他看不出问题。”
孟如愿听着,手在微微颤抖。
这果然是她的陷阱……
“姐姐!我只是一时糊涂,求你饶我一命,我已经要滚回老家去了!”孟如愿赶忙求饶。
孟昭歌寒心极了,眼中划过悲伤:“难道你想要的我的命,逼我跳下悬崖也是一时糊涂?”
伤后回到荆王府那日,她见到孟如愿后,心里很惊讶。
是那日悬崖的刺客,竟真的没动孟如愿一根毫毛。
可刺客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目睹过他们声音、身形的人手下留情?
孟如愿掐住手心,错开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随你吧。”孟昭歌没再和她多说,从前对付孟常宁赢了,她会很痛快,可孟如愿是另一回事。
她是真的把如愿当作妹妹。
可大概她天生六亲缘浅,连好不容易有的妹妹,也是个狼子野心的人。
孟昭歌认命了,“我今日来见你,是想问你,悬崖之事,还有谁在你背后策划?”
就凭她自己,找不到那么多的精锐刺客。
孟如愿只低声:“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