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些日子,去平阳讲学,曾见过那蓝眼睛,那时他还是乞丐。城中那些个公子哥,有事没事就爱殴打他。”
公羊叶回忆着:“我可怜他,本想把他带走,但他实在太脏了!浑身都有一股发霉的臭味!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孟常宁蹙眉:“说重点。”
“……哦。”公羊叶习惯性的想摸一下耳朵,碰到了,才想起耳朵没了。
钻心的疼瞬间涌来,他“嘶”一声。
见孟常宁脸色更黑,才忙继续讲道:“后来,我听说他去了柴安报恩,这事是跟他交好的一个乞丐说的。说是被那些公子哥打时,有个柴安的孟姑娘,救了他。”
“对!是孟姑娘!他那乞丐朋友还吹牛,说等他发达了,会回平阳接走自己。”
说到这里,公羊叶不屑地嘲笑道:“真是做梦,蠢货才信这种话。”
而听到这时,孟常宁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想必,那时在平阳救乞丐的,一定是孟昭歌。
但这乞丐,想来不确定‘孟家姑娘’到底是谁,故而,才会帮了她,却又被孟昭歌带走。
但孟昭歌一定认出了那乞丐,才会把他带走,如此用心的照顾。
什么人能对一个下贱的乞丐如此用心?
除非,她喜欢那个乞丐!
孟常宁腹中一阵呕吐,嫌弃地想:孟昭歌真是荡妇!她可真不挑!
王爷若知道了,一定会立刻休了这个自甘下贱的女人。
“所以你觉得,孟昭歌和那异瞳乞丐,有没有私情?”孟常宁又激动地问道。
她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然而公羊叶觉得头疼,他哪儿知道如此隐秘的事啊!
再说了,那女人那么疯,这要是知道了他在外头污她清白,还不得提刀把他大卸八块!
只是话虽如此,他还是故意照着孟常宁希望的方向,隐晦地道:“或许吧,不过我没见到他们多亲密。很大可能,只是王妃喜欢那奴才。”
孟常宁若有所思。
若是那个乞丐不喜欢孟昭歌,那孟昭歌就更愚蠢了。
或许那乞丐只是想找到昔日救他的那个‘孟姑娘’。
孟常宁眸光闪烁,她有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多谢先生了。”少女微笑着,扭头便吩咐竹音:“备好马车,送先生出城回乡。”
公羊叶分外高兴,他觉得自己真是遇见了一个好心人。
故而,忙向她作揖鞠躬:“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您可真是转世的观音菩萨!”
说罢便扭身,要下楼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本喜悦的脸庞,却瞬间扭曲了起来。
有血,正一滴一滴地砸向地面。
一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
公羊叶瞪大双眼:“你…你……”
一句话未落,他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而杀人凶手却擦了擦沾上血的手,淡漠地注视着没了呼吸的男人。
“老东西,算你倒霉了。”
孟常宁的脸上,连害怕都没有。
她只是看向身后的竹音:“你知道该怎么做。”
窗外天色沉沉,房内光影晦暗。忽而一道响雷,云雀四散。
竹音低眸:“奴婢明白。”
……
隔日,天刚微亮,荆王府的仆从,打着哈欠去开门。
刚裂开门缝,便见台阶下仿佛躺着个人。
仆从一愣,狐疑地上前,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那赫然,是一具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男尸。
“啊——!!!”仆从惨叫一声,丢了魂般往王府中跑。
“死人了!死人了!”
“救命啊——”
撞见尸体的人,还很年轻,实在害怕极了,他的惨叫,很快引来了其他护卫。
而此事,也在须臾后,便闹到了梅苑。
“娘娘!娘娘!”墨环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踏进梅苑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她跌跌撞撞闯进了房中,刚刚苏醒的孟昭歌被惊住,问道:“怎么了?”
墨环牙齿都在打颤:“娘娘,有人死了!公羊死了!死在了咱们门口!”
孟昭歌神情一震。
她略一思忖,立刻道:“此事不能闹得满城风雨,你快叫人把公羊叶的尸体抬进来!”
墨环慌张道:“是!”
继而,浑身颤抖着跑了出去。
刚出门,迎面便遇见元惊烈,她将所有事都告知了他。
元惊烈匪夷所思地一愣,来不及先去见孟昭歌,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快!”
两人迅速回到荆王府门口。
然而,只是刚刚走到门前,便瞧见众仆从极力堵着门的场景。
元惊烈脸色骤变,匆忙上前:“发生什么了?”
“元公子,外面来了好些人,说王妃娘娘杀了人,要押王妃娘娘去大理寺!”
“一派胡言!”少年攥紧手心,“阿姐怎么可能杀人。”
墨环扯了扯他的衣袖,紧张地说道:“元公子,我们先回去告诉娘娘一声。”
然而,此时,王府门外却传来一道厉声:“我是大理寺的人,烦请贵府开门,配合公务。”
这么快大理寺便来了人!
墨环是吓得魂儿也丢了,苍白着一张脸拉着元惊烈:“怎么办?怎么办?”
而元惊烈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开门。
今日这事,如此蹊跷,矛头直指阿姐,大理寺又来的如此之快。
若是开了门,阿姐一定会被带走。大理寺的刑罚,阿姐怎么受得了?
这时,外头的敲门声越发用力:“若再不开门,别怪我等不给荆王府留情面了!”
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须臾,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他沉声:“打开门吧。”
墨环:“啊?”
而元惊烈却上前几步,坚定地道:“打开门吧。”
几名仆从见状,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门。
门外,大理寺正魏停风面容冷峻,横眉一扫面前各怀鬼胎的王府中人。
“荒唐,大理寺查案,你等也敢阻拦!”他先冷着脸,斥责了一句,继而道:“带我去见王妃娘娘。”
元惊烈挡在他面前:“不必去见王妃,大人只管带我走。”
魏停风斜睨了这少年一眼,见他的眼睛,略一顿。
“为何要带你走?你可知大理寺是来找疑犯的。”
“因为娘娘不是大人的疑犯,我才是。”
魏停风一顿,眯了眯眼,探究地道:“你?可旁人说……”
“旁人不知内情。”元惊烈淡淡地陈述着:“与公羊叶有冲突的人是我,我昨晚也曾出门。但昨日到现在,娘娘都未曾出过王府。要说嫌疑,也是我最大。”
竟还有这般主动要认罪的。
好,那就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