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士当然无法算出孔苏出自何处。
在他降临这幅身躯之前，往前的几年都是跟随在张扶摇身侧。
黄龙士即便是有出神入化的勘算之术，难道还能把圣人给算出来？
张扶摇早就已经将孔苏过往所留存的蛛丝马迹抹除。
任凭黄龙士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算出任何端倪。
“孔某自出生之日起，便在上阴学宫，一直皆是如此，不过是三年前才现身罢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
孔苏是读书人。
黄龙士自然不会相信孔苏这番鬼话。
“无妨，何处来倒也不是那般重要，真正重要的是……”
“孔苏，你可知晓他日你会站于何等高处？”
孔苏略微思索，站于何等高处？
无非就是圣人罢了。
“天上神仙？”
黄龙士微微一愣，随后轰然大笑。
待笑过之后，他连连点头。
“有意思。”
“天上仙人那不过是自锢罢了，登天有何好处？”
“这滚滚红尘才是仙界。”
孔苏故作失望，叹息一声，“没想到以我的天赋竟然都不能登天成仙。”
一个不到半甲子的年轻人当面叹息说竟然成不了仙人。
换作他人来看，定然会觉得孔苏这人莫不是脑袋有些异样，竟然能够如此口出狂言。
可黄龙士却是在孔苏还曾在上阴学宫之中推行横练儒道之时便已经算出其将来会是一尊圣人。
杀力极强的圣人！
剑仙之上的圣人！
“圣人。”
“儒家圣人。”
黄龙士接连两句，直接点出孔苏将来所能抵达的境界。
不过却已经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了。
孔苏早就以天上神仙一言，将黄龙士想要震撼他心之效抵消掉了。
黄龙士如今说出此言，不过另有目的罢了。
孔苏却是油盐不进，不问关于圣人之事，反倒另说一事。
“可曾娶妻？几个？”
黄龙士：“……”
饶是黄龙士，也被孔苏此言弄得有些无法言语了。
他的勘算之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算这些鸡毛蒜皮之事的。
“你就不好奇，究竟何时能够成就圣人之位？”
孔苏缓缓摇头，“不好奇。”
“若是真的能够成就圣人之位，那也是在我掌控之中，何时成圣……”
“不都看我孔苏自己吗？”
“与他人勘算结果又何关？”
黄龙士不再言语，他发现这位上阴学宫走出的读书人根本就不像是儒道之人，反倒是像市井泼皮。
孔苏暗自憋笑，能叫这位算计天下的老头无言以对，那也是需要本事的。
一般人可做不到如此。
不过也就只能是如此了，想要在黄龙士此处有所得，还不如让孔苏前去龙树僧人说理呢。
黄龙士这样的读书人要是那么好忽悠的话，这天下也不会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不过，今日却是可以在其心头种下些因，说不定他日有收获之机。
孔苏收了戏谑之心，神秘莫测道：“听闻前辈勘算之术了得，既然前辈如此关注于晚辈，那定然也是知晓晚辈同样有勘算未来的本事，不如你我在此算一算他日之事？”
黄龙士微微一愣，他是知晓孔苏有勘算的本事，不过要与他比较此术，孔苏怕是还差得远了。
他黄龙士有这个自信。
不过，既然孔苏主动提及此道，那便从此处入手了。
两人各怀心思。
就此对弈。
“勘算何事？”
孔苏略作思索。
今日勘算之事，可小不可大。
若是大了，只怕是黄龙士会借此有所算计，到时候对这方世界所做出任何改变，都不是孔苏所想看到的。
黄龙士这样的人，往往只会引发悲剧。
略作思索，孔苏便已想到一事。
既对天下改变几乎是毫无影响，又可叫黄龙士心有所动之事。
“不如你我勘算温桦一事？”
果然，在孔苏说出温桦二字之时，黄龙士面色微变。
孔苏怎会知道温桦？
多年以前，他曾算出孔苏这个‘异类’，当时他曾想要以孔苏取而代之温桦。
可孔苏却是一直在上阴学宫之中，况且其身上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气机流转着。
便好似有人一直在观望着孔苏。
倘若他现身，定然会被这股气机锁定。
他人或许感知不到，但是本就身为读书人的他，又身负勘算之术，自然能够感知到那股气机。
不过也是异常微弱的感知。
所以黄龙士一直不曾有所异动。
甚至是暂时打消了以孔苏代替温桦一事，仍旧是准备将温桦收入麾下。
以之前去对付徐风年。
等到孔苏远离上阴学宫，黄龙士又去办了一件要事。
一年之后，孔苏离开武帝城之时，黄龙士才腾出手令贾嘉佳前去寻孔苏。
直至如今。
孔苏一步步成长，已经快要超脱他所能掌控的限制了，不能再放任孔苏肆意成长下去了。
此番前来两禅寺，便是要在孔苏还能可控之前，将之‘拿下’。
可这孔苏此时开口便是一件及其隐晦之事。
知道此事之人甚少，即便是那颗他埋出去的李姓白棋如今也不知此事。
孔苏又是如何……
难道他勘算之术已到了如此地步？
“前辈？”
“勘算此人如何？”
孔苏不动声色发问。
黄龙士回神，深深看了孔苏一眼，忽而笑道：“有何不可？”
“算他什么？”
“算他此生几件大事。”
孔苏不给黄龙士言语的机会，先行伸手示意道：“晚辈的勘算之术过于猛烈，需要时间准备，而且等我说了，前辈怕是没话再说了，便由前辈先行吧。”
黄龙士略微一顿，也不和孔苏计较此事。
掏出他的家伙式开始演算。
孔苏就静静看着，想要在其中偷学一手，不过却是被黄龙士繁杂变换的双手，以及其周身刻意荡漾而出的气息所干扰，并未曾有所收获。
老东西，还挺小气。
想要套住狼，又舍不得孩子。
连一个占卜之术都不愿意给人看。
黄龙士演算得不算太久便收了器物，定睛看向孔苏。
显然胸有成竹。
“还未曾准备好？”
孔苏端正身躯，一手伸出，如江湖骗子那般半眯着眼睛，掐动手指。
片刻后，孔苏睁明双目。
“我已算好。”
“前辈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