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孔苏有剑仙之姿一事,席卷江湖、庙堂各大势力。
而他自己却是对此事确实衣物所知,那日出剑不过是为了还吴家剑冢一个恩情罢了,未曾想过后续会引起诸多势力的震动。
孔苏循着人间四月天一路向北。
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数年光景中,孔苏一直是在潜修之中度过,如今却是有机会能够好好欣赏这方世界美景。
他不急不躁,缓步而行。
看过沿途山水,体会离阳东南地界的风土人情。
接连走了半月,孔苏行至琳琅郡两禅寺附近,欲在此寻一客栈住宿,却在杨柳依依小道旁听闻争论之声。
孔苏定睛看去,道旁有三人。
近前是一中年道士,道士于树荫之下站立,头戴道冠,手持拂尘,青灰道袍,倒是一副正统道家之人模样。
树荫旁的方石上,是一个年轻小和尚,和尚不过十有三四的年华,身披袈裟,屁股沾着点方石边就这么坐在那处与中年道士论道。
方石后边是一活泼灵动的小姑娘,小姑娘占据方石大块地界,正满脸不耐烦的看着两个论道之人,还时不时的伸手拽一拽小和尚身上的袈裟。
孔苏在远处听了一会儿,这两人好像是在大谈‘礼’之一字。
这一路上,孔苏大改以往行路之姿,除却放慢脚步,欣赏沿途美景外。
见着这方人士,孔苏还要上前攀谈上几句,体会烟火气息四字。
如今再见旁人论道,孔苏来了兴致,正好凑过去听听。
随着孔苏信步接近,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感传出。
那中年道士不禁回眸看了一眼,见是个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汉子,他往一旁退却半步,以半颗柳树作挡。
万一此人心生歹念,便于远遁。
小和尚只是淡然看了孔苏一眼,便已收回视线。
胸中有如此浑厚浩然正气之人,纯粹得很,不是歹人。
那小姑娘更加淡定自若了。
天塌下来有她身前的小和尚顶着呢。
孔苏行至近前,“道长,我只是想在一旁听一听,不碍事。”
“你们继续。”
中年道士犹犹豫豫。
孔苏索性就在一旁蹲下,露出善意微笑。
中年道士见状,从柳树后挤出身形,见小和尚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好似在讥讽自己胆小如鼠。
道士朝小和尚一瞪眼,清了清嗓子,手中拂尘一扬,故作镇定道。
“方才论到何处了?”
“学礼为何。”
提及论道之事,道士顷刻便好似已心无旁骛,蹙眉思索。
片刻后,道士抬头,侃侃而谈:“习礼当是自然之事,无需为何,生而为人,自婴儿呱呱坠地时起,开口说话,拿筷吃饭,学人站立、行步,皆是礼中之事。”
小和尚摇头,“自然之事过于偏颇,小僧以为学礼乃是有所需,道长适才几例,亦是有所需,开口说话乃是与人言语,拿筷吃饭乃是填饱肚囊,学人站立,行走不过是为了像个人,而后诸多之礼亦是如此,习文读书习得圣贤之礼是为了学有所德,为人处世之礼是为了便于松坦些走过滚滚红尘。”
“天生残缺,无法开口说话之人、手足有憾,拿不起筷,站立不得之人,亦是能存活于世间,此与你所言之需却有异议。”
小和尚再度摇头,“那些是极少数,且此类人心中坚韧、泰然处世何尝不是一种礼,用以应对无法似常人般生存之礼。”
“道长莫要借着口舌、手足双全,去言那有所残缺之人,人世本就悲苦,生而如此,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之有道长一类人,所习之礼恐怕不足以应对了。”
道士哪里听不出小和尚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
当即怒目圆瞪,“论道而已,莫要言他。”
孔苏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这种看人吵架的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还是多年以前在上阴学宫为讲师授课之时见之最多。
读书人嘛,就喜欢吵架。
“两位,我想插上一嘴。”
三人挪动视线看向孔苏。
气头上的道士,想要呵斥几声,嘴皮子蠕动几下,却是不敢出声。
小和尚单伸一手,手心向上,是为请。
孔苏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摆之上的尘土。
既然要与人讲道理,那就得正经点了。
毕竟他讲的都是大道理。
“习礼为何?”
“二位所言皆有理,不多。”
道士吹胡子瞪眼,敢怒不敢言。
小和尚笑而不语,静待孔苏之言。
他要看看这个根基厚实、身子骨也厚实的读书人有何更高见解。
其身后的小姑娘一脸不以为意。
“想比几位都看的出来,在下是一个读书人。”
这话除了小和尚信,另外两人是断然不信的。
一身疙瘩肉,腰间佩剑,说自己是读书人?
天底下哪有这样子的读书人。
荒谬。
孔苏对几人各异眼神不予理会,继而道:“既是读书人,今日便以儒家之道言明此事。”
“夫子论语中有一言,不学礼,无以立,正是于习礼为何的最佳作答。”
道士迫不及待出言道:“行了,早便知晓你要说此言了。”
还以为这个自诩是读书人的家伙能说出个什么惊天动地之言来,结果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既然他和小和尚能论此,夫子的这句论语早便了破解之法。
动手是打不过这大个子,可要是论耍嘴皮子,这莽大汉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和尚这时也看向孔苏,目露不解之色。
胸中有如此浩然正气之人,不当说出如此浅薄之礼。
“不学礼,无以立,便是不学礼,无以立足,换过来便是那小和尚方才所言,学礼一事乃是有所需,你说了等同于没说。”
“还是不要打搅我二人论道了。”
小姑娘听了道士之言,不禁对孔苏露出不屑之色。
又是一个装腔作势之人。
孔苏却是微微一笑道:“道长,我何曾说过此言是作此解?那是夫子的解释,不是我的。”
嗯?
几人目露疑惑之色,夫子的解释不是你的解释?
读书人不就是死读圣贤书嘛?圣人先贤的解释还能与之有出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