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屋子清净下来后,陆临初一直紧握着傅归云的手,心中万千思绪萦绕,一时难以疏散。
想着楚怀夕的话,默了许久后他才试探着问道:“归云,倘若有朝一日我漓阳王府一败涂地,叫宋唯昭夺得这天下,你该当如何?”
“不会有那一日。”
傅归云斩钉截铁道:“世子和父王必须赢得这天下,为了陆家,也为了天下苍生。”
陆临初微微愣了愣神:“你如此笃定我能打赢宋唯昭?”
“当然。”
傅归云温温的笑了笑:“世子是妾身夫君,妾身不相信自己的夫君,难道还要相信旁人?”
陆临初思忖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何必冒着这么大风险去见他,岳父他并不希望你如此做的。”
“我去见他并非只是为了父亲和堂弟他们几个。”
看出他仍是对自己前去见宋唯昭心有介怀,傅归云只得耐心相劝。
“方才我说那番话并无私心,陆家军虽英勇善战,可咱们世居江左,论水战自是所向披靡,但要统一北方,铁骑实难与阿尔赫抗衡,更别提陈霖的大军已投靠宋唯昭,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大动干戈,白白折损将士。”
这些道理,陆临初自然也明白,只是他仍是有许多不放心。
“归云,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重要的,母妃和父王同样将你看得很重。”
他苦口婆心道:“宋唯昭身边本就有个纳兰妖妇,更别提你那嫡妹向来就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实在担心她们会对你不利。”
“有陆长史一道前往,世子无需忧心这些。”
傅归云笑着道:“陆长史行事向来稳妥,世子别忘了,水上之事可没有什么能阻碍离人帮的。”
听她提及陆临之,陆临初心里便是一肚子火。
此人竟能在敌营中将几百口傅家族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着实是有些本事,以前倒是自己小觑了他。
只是想着自己先前想杀傅家全族的念头,他心中又觉得愧疚无比,都是为人子女的,他能够想象到失去至亲的痛苦,实不该那般轻易的就放弃了世子妃的家人。
想到这一层,他又不得不在心中感激老四,是他没让自己铸成大错。
“归云,我先前实在太浅薄了些,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你别怪我。”
将她双手握得更紧了些,陆临初一脸惭愧的说道:“看到你和傅家族人们重新相聚,我很高兴,你此去定要当心些,我等着你回来。”
他这话叫傅归云听得有些古怪。
虽说他先前试图阻止公爹用玉玺换取傅家族人,可他最后还是派遣了死士前往江北,助离人帮救出自己族人,这份情她自然是要念的。
“世子事事能以大局为重,这是好事。”
望着他,傅归云由衷的说道:“世子没有埋怨我傅家连累了王府,还仗义相救,妾身已十分知足。”
“你切莫说这样的话。”
陆临初摇头:“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漓阳王府,先前我总将你想得无所不能,觉得你事事都能独当一面,也是这次你族中的事,才让我彻底明白过来,你与我都是一样,也需要依靠。”
想着上次漓阳城被围一事,他实不敢再去细思,倘若老四没有守住漓阳,她和母妃又该面临怎样的绝境。
若是没了她和母妃,自己即便得到了九鼎玉玺,这辈子也只能活在深深的愧疚当中。
“归云,你到了漓江上,切莫委屈了自己。”
陆临初郑重说道:“老四方才的话说的也不错,岳父总归也是宋唯昭的岳父,你家那位二小姐好歹是长了脑子的,再鬼迷心窍都不至于拿自己父亲性命做筹码,若是宋唯昭敢威胁你,你便先退回来,我会在漓江附近多安排些人手接应你。”
想了想,他目色笃定道:“至于岳父和你族中那几位堂弟,我一定会设法救他们回来。”
傅归云颔首:“我记下了。”
傅沅淑的心思她自是看得透彻,无非是想拿族人的性命威胁父亲,但她终究是低估了父亲的气节。
父亲这人虽说唯唯诺诺,可读书人的风骨他还是有一些的,他不似公爹那般愚忠,但绝不会轻易变节去侍奉一位弑君叛国的暴君。
除非宋唯昭和傅沅淑有非常人的手段。
很显然,他们这次的作为并没有。
看着世子今日恋恋不舍的留在自己跟前,想到玉玺丢失一事,傅归云立刻劝道:“我已无大碍,世子还是去替父王多分担些军务,早日查出玉玺的下落。”
陆临初却不停摇头:“我今日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玉玺我已差人去寻了,总会有眉目的。”
知道他仍是放心不下自己前去见宋唯昭,傅归云也没再支他出去。
毕竟夫妻一场,他对自己的情意傅归云自是能够感受到。
只是世子这人,她早已看得透彻,有情时那是真的情深义重,可绝情时那也是真的绝情,不会顾念任何情意。
而陆临之那边,刚回了军中安置的营房,陆柄便急着寻了过去。
“临之啊,陆锦好端端的就凭空消失了,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陆柄心急如焚道:“别说那玉玺是世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云鼎城夺回来的,就说陆锦家中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他是你五叔膝下独子,出征前他父母百般托付,要我好生照顾陆锦,他如今丢了玉玺,连人也不见了,这叫我如何交代啊。”
陆临之也在为此事苦恼:“叔父可有仔细盘查过陆锦出事前后的细节,他可有见过什么人?”
“并未见过谁。”
陆柄一丝不苟的答道:“那日王爷催得紧,陆锦领了差事就领兵出发了,陪他一道过江的两百死士,皆是我亲自替他挑选的,个个身手矫捷,便是遇险也不该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默默思忖了片刻,他接着说道:“自打玉玺丢失后,世子就差人严查城中出境记录,各处营寨并无人员调动,想要悄无声息的聚歼两百死士,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临之安慰道:“叔父也莫要太过担心,我们再多差人出去找找。”
陆柄哪能不担心,蹙眉道:“临之,你说会不会是宋唯昭那逆贼差人抢了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