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正热闹得紧,冰雪消融,得知世子带领陆家儿郎们稳定了大澧灾情,叶知澜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许多。
看着下巴冒出青色胡渣的儿子和消瘦许多的崔颖,叶知澜连连感慨道:“世子皮糙肉厚,出去多吃些苦头本是他理所应当的,贤妃娘娘金尊玉贵,此次实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王伯母可是取笑颖儿了。”
崔颖一脸谦逊:“为故地百姓谋福本是颖儿的职责,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全仗王爷和兄长不遗余力的帮扶,是颖儿得替大澧百姓感谢王府的。”
“颖儿你也无需谦逊。”
陆临初笑道:“你这次前往华阳关赈灾,的确是收获不小,如今除了陀越古国边境的几座城池,其余郡守皆已上了降表,愿意归顺大康,父王来信说,等他回来定会为你请封食邑封地,大澧境内你喜欢的地方皆可告诉愚兄,就当是王府为你置办的嫁妆了。”
“多谢兄长。”
崔颖淡淡的笑着,忽的目色一厉:“可颖儿如今的心愿却是希望能够早日除掉那昏君,为故去的大澧忠良们报仇雪恨。”
陆临初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这你尽管放心吧,愚兄定会亲自替你手刃了那昏君。”
傅归云抱着两个小家伙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虽然入宫是崔颖自己的意思,可她总归成了漓阳王府和朝廷较量的筹码,早已沦为一颗弃子,只盼将来她得知真相后,还能以大局为重。
再想着天气放晴,瞧婆母气色好了许多,傅归云便将两个小家伙留在长春宫陪婆母叙叙话。
她和陆临初差人送走崔颖后,才一道回储贤宫去。
离开漓阳城近两月,陆临初也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面前这个女人。
甚至有许多时候,他恨不得能早些回来见到她。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世子妃究竟哪里值得自己如此记挂。
她既没有云苓、韩念那般会撒娇,也不如浮香那般妩媚动人,若说她温顺乖巧,却又赶不上芳怡。
可偏偏自己出门在外,最容易想起的都是她。
不动声色的握住傅归云一只手掌,他轻声说道:“归云,我心里一直都有你,也喜着你。”
“......”
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话,傅归云略有些诧异。
扭头瞥了眼投来的那对深情眼眸,更是叫她一时无所适从。
这样好听的话,她相信世子说的定然是真心的。
也相信这样的话,他应该没少与人讲。
如果放在前世这个懵懂的年纪,她甚至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活了两世,她对这种没有含量的情话早已麻木,更是厌烦那些整日里穿梭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的男人。
所以,这也是她愿意和陆临初做夫妻,却不愿谄媚讨好,不想同他圆房的症结所在。
她想,自己这病,这辈子怕是没人能治的,便是薛神医也无用。
“韩姨娘日日盼着世子,毕竟是刚抬的姨娘,世子不妨去看看她。”
傅归云故意岔开话题,同他说道。
听此,陆临初心底有些失落:“看来,世子妃很是在意韩姨娘?”
“当然。”
傅归云温温一笑:“毕竟她还小,在这府上能依靠的也只有妾身和世子,自该多关心她。”
陆临初觉得她是在有意回避自己,默着没说话。
一行人回到储贤宫里,傅归云坐到暖炉边上,见书颜正在屋子里遛嫩毛和鹰叭,她顺手将嫩毛抱了过来,一边轻抚着毛发,一边自言自语:“嫩毛,才一年时间,你倒是长大了不少?”
陆临初听着这话有些怪怪的:“这狗瞧着挺老气,世子妃为何唤她嫩毛?”
他茫然的看着嫩毛,傅归云有些讪讪的看着他。
犹记得初见世子爷时,他就跟个稚气未干的孩子一样,跑来自己宫里指责。
当时为嫩毛赐名的灵感正是来源于世子爷。
可如今再看他,虽短短一年光景,他也和嫩毛一般,成长了不少。
只是这些话,她自然不能随口道出来,只敷衍着答道:“嫩不嫩的主要看气质。”
听着这话,书颜经不住在旁捂嘴偷笑。
原来世子妃也有这般不正经的时候。
陆临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没好气的白了眼书颜,刚收回神来,就听旁边的笼子里,阿年蹦蹦跳跳的喊着:“世子不嫩了,世子不嫩了,世子气质好老气。”
“闭嘴。”
陆临初狠狠瞪了眼鸟笼的方向:“老四这家伙送什么不好,怎想着给你送只鹦鹉?”
好好一间屋子,养这么多畜生,陆临初顿时兴致缺缺,屁股还未焐热就起了身。
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很是无语的出了储贤宫。
傅归云与书颜相视一笑。
看着笼子里欢脱的阿年,她知道这小家伙还没聪明到这个地步,便没好气的剐了眼书颜:“你这臭丫头,可别带坏了阿年。”
书颜将嘴捂得更紧,打死不承认:“奴婢可没有教过阿年什么,世子妃莫要冤枉奴婢。”
傅归云也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横竖世子爷该不至于为这点事计较,顶多是不来储贤宫。
对她来说,这是再好不过了。
而陆临初出了储贤宫,心里生着闷气,也并未遵着世子妃的嘱咐去淑华苑,就在所有人揣测着世子对哪位姨娘更为宠爱时,他直接去了鹜华院。
没错,他去了彩蝶的鹜华院里。
一直到除夕前夜,连着几日都宿在了彩蝶院里。
这可着实气坏了韩念,将自己狠狠闷在屋里好几日都没出门。
可她如今只是王府里一个姨娘,再也不敢似从前那般肆无忌惮的闹腾,只能将满腹怨气憋在心里。
除夕之日,照着王府历年的规矩,午膳时,王爷、王妃会和府上的家眷一道用膳,赏些岁礼,算是对府上姨娘和庶出子孙的照拂与恩赏。
到了晚宴时,才是整个家族的年宴,按制,陆家各房的姨娘是不能赴宴的。
所以一大早,几位姨娘便来储贤宫里请了安,各自回去好生准备着。
毕竟,这是她们一年中能够名正言顺,唯一一次见着王爷王妃的日子,没人敢怠慢。
傅归云将备的红封一一给了几位姨娘,等了许久唯独不见韩念前来。
童嬷嬷早已看穿了韩念的心思,苦着张脸进来,不停絮叨:“韩姨娘当真是矫情得很,今日阖府团圆的日子,她却差人来说病了,不能赴宴,老奴看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是心病。”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傅归云,她好奇的自顾自继续说道:“倒也是奇怪了,世子出去两月,回来怎生想着去彩姨娘院里了?”
见她怨气慎重,傅归云却是笑而不语。
她自然清楚缘由,想来世子爷是同自己置气了。
童嬷嬷想不出个究竟,但早已淡去的幻想又重新活了过来。
如今连彩姨娘都承宠了,自己的春天也该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