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傅归云很是欣慰,仍是安排了张嬷嬷过来亲自照料芳怡的饮食起居,得知外殿里起了争执,她便急着赶了过去。
看着仍是没有什么喜意的芳姨娘,杏红微微蹙了蹙眉:“姨娘莫不是觉得那张嬷嬷不可用?奴婢去请世子妃重新为你安排个贴身嬷嬷吧。”
“张嬷嬷自然是用心的。”
芳怡清楚,吉姨娘的事怪不得张嬷嬷。
而世子妃如此安排也是稳妥的,正因那张嬷嬷失手过,这次反而会更加小心伺候。
“杏红,你就别胡乱揣度我的心思了。”
芳怡说道:“我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罢了。”
要说对世子一点幻想都不存那也是自欺欺人,不过听了世子妃和戚家舅母的话,她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
能做王府的姨娘,还有这般宽厚的主母疼爱,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心里念着世子妃的情意,她终于释怀的笑了起来:“杏红,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争气,将这个孩儿生下来。”
“这还差不多。”
杏红也立时消去了满面愁容,拿着世子妃送来的补品和锦缎,笑眯眯的炫耀道:“姨娘你看,世子妃多疼你,这样心善的主母怕是漓阳城都寻不到第二人了。”
“是呀。”
芳怡也经不住暗暗感叹。
自打抬了姨娘以来,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世子爷的女人,反倒觉得自己是给世子妃做姨娘的。
除了那一夜承欢,她再也想不到世子对自己有过什么恩义。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更加感念世子妃的恩情了。
而傅归云赶到外殿里的圜殿时,陆临初正沉着脸,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我不过是想立个次妃,你们也要阻拦,怀夕好歹是楚县尉府上的女儿,身份并不卑贱,不能明媒正娶已是叫她委屈,这次妃本世子早晚都是要立的,你们何必苦苦相逼。”
陆临风、陆临之兄弟二人端坐在下方,一直沉着脸,闭口不言。
几位府臣脸色皆是不一,只敢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两位公子。
倒是陆临初跟前的徐槿舟,见着世子妃入内,笑眯眯的开了口:“要微臣说,世子爷备受陛下青睐,咱漓阳王府又深得陛下看重,世子不过是想立个次妃罢了,并无不妥,更何况那怀夕姑娘对世子情真意切,此次为护世子几乎九死一生,如此忠心,的确是该妥善安置。”
陆临风听得无语至极,心道:她护哪门子世子,白衣本就只是为杀她而去。
看到傅归云一脸云淡风轻的进来,众人纷纷起了身,作礼后,待她入了座,陆临之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早立晚立性质完全不一样,还请世子慎重。”
话落,又饶有深意的看向徐槿舟,扯了扯嘴角:“徐长史是朝廷遣来的,身为王府左长史,府官之首,该是比在下更懂得朝廷规矩礼法,如此纵容挑拨世子居心何在?莫非为了阿谀世子竟忘了自己的本分?”
徐槿舟听得一噎,只得转而看傅归云:“世子妃,微臣可都是顾念着王府的颜面,那楚青禾好歹是朝廷命官,膝下之女甘愿前来服侍世子,总该有个体面的名分,不能叫各地官员为此寒了心。”
“他要个什么体面?”
陆临风气得当着陆临初的面怒拍桌案:“楚青禾既自诩为朝廷命官,连自己女儿都教得没规没矩,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与人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这样人家的女子,如此轻贱自己,与那勾栏瓦舍出来的有何两样?”
这话实是叫陆临初脸上无比难堪。
他目光阴鸷的瞥了眼殿下长兄,心里气恼,可却是无法反驳他。
陆临风仍在自顾自说道:“若是叫这楚家父女如了意,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往后可是要整个大康朝的官家女子都跟着效仿,只为一己之私就可以不顾廉耻,不顾礼仪规矩?”
徐槿舟听得无奈,只得继续面向傅归云,示意道:“世子妃,这事您看?”
“徐长史,你又何必为难世子妃?”
陆临风脸色愈发阴沉:“难不成觉得世子妃宽厚仁慈,就成了你威逼她的筹码?”
徐槿舟吓得面色铁青,连忙跪地祈罪:“微臣不敢,微臣只不过是不愿看到世子、世子妃因此生了嫌隙。”
这时,陆琛、叶知澜都赶了过来。
瞧着殿内的情形,陆琛自没什么好脸色。
“徐长史对世子还真是无微不至。”
陆琛满面愠色的瞪了眼正起身作礼的陆临初,厉声道:“他老子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也未曾立过什么次妃,封过什么夫人,难道做儿子的竟觉得比他老子劳苦功高,刚刚成亲数月就想后宫佳丽三千?”
陆临初和徐槿舟听得皆是一阵胆寒,徐槿舟吓得赶紧低头:“微臣不敢。”
叶知澜早瞧出这徐槿舟不安什么好心,从那杜九娘,到云苓,再到牡香斋那一屋子狐狸精,哪个没有徐槿舟从中挑唆的身影,如今又整出什么世子次妃,简直就是想将自己儿子往死里祸害。
“徐长史,你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些。”
叶知澜皮笑肉不笑的睨他一眼:“身为府官之首,朝廷特派长史,你该清楚自己的职责,执一府政令,监一方藩王,若是藩王德行有失,你本该辅佐规劝,如今怎能为了谄媚邀宠反而去坏了祖制,为王府招惹事端。”
“微臣知罪。”
徐槿舟不敢再谏,连忙求饶:“微臣愿领责罚。”
“岂敢。”
叶知澜嗤笑一声:“我漓阳王府忠君体国,对陛下遣来的上差自然也会礼敬有加,可若徐长史心存不轨,意欲挑拨君臣关系,坏我王府名节,那也休怪本妃无情,只能除奸吝以护君臣之谊了。”
“是。”
徐槿舟顿时变得温顺:“微臣谨记王妃教诲。”
傅归云已然看出了事情的不简单,那楚怀夕若不妥善安置,只怕还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既然这些想要接近世子的女人个个自诩毫无所图,她今日倒要看看楚家这位姑娘可也有云苓那等心志,可受得了屈辱。
“世子同情楚家小姐的遭遇,想要提携她本是无可厚非,可毕竟身为人臣,也不能乱了礼法。”
望着陆临初,傅归云侃侃言道:“正好妾身今日过来是有喜讯要告知世子和父王、母妃,芳姨娘刚有了身孕,世子身边总得有人伺候,妾身拟了几个人选,妾身跟前的彩蝶温顺可人,莞娘又是世子所喜的,也是个极懂得分寸的,不如就同那位楚姑娘一并抬了姨娘吧。”
柔柔的笑了笑,她接着道:“妾身想,楚县尉甘愿将其女不声不响就送来府上,想来也不在意那些虚名,只为一心服侍世子,世子觉得可好?”
陆临初听完,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抬姨娘,这不等同于将怀夕卖到了王府?
她好歹是官家之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