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心思去揣测陆临初的想法,傅归云先迈开步子往交泰殿里赶。
绿儿也被程奎领着跟了去。
到得殿中,只见两院的下人已整整齐齐跪了好几排。
傅归云先是在殿前驻足了片刻,本不想偏袒谁的,可念着吉春怀有身孕,又是本本分分的待在听松苑里,心头还是免不得存了要护她的想法。
毕竟,她向来喜欢温顺乖巧些的。
只是走到殿前去看,瞧着云苓那张被打肿的猪头脸,还有那不堪入目的满脸淤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眉色一凛,甚是无奈的坐下身来。
“世子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吉姨娘她今日疯了,见到我就打。”
云苓这一刻跟个孩子似的,委屈极了,不停诉苦:“她是半点不留情,恨不得要将我活活打死。”
正在她说话间,陆临初已静静的走了进来。
近来,他是愈发的心累了,对云苓的信任已经几乎为零。
可看到云苓遍体鳞伤那一刻,心里还是格外心疼。
云苓察觉到陆临初也来了,赶紧低下头去,用帕子将整张脸紧紧遮住。
“世子,你不许看我,你快些出去。”
陆临初却缓缓蹲下身,硬将那张脸抬了起来,凝视片刻后暗暗握住了拳头。
傅归云看出世子爷是又动了恻隐之心,灵机一动,先开口呵斥道:“吉姨娘,你好大的胆子,这府上谁人不知你与云苓姑娘的恩怨,你趁着本妃不在邀她去听松苑做什么?难道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敢恃宠而骄,这么急着公报私仇?”
话落,猛的视向她周围的女使、婆子:“说,谁给吉姨娘出的这馊主意?”
“世子妃明鉴,老奴们并没有谁邀约过云苓姑娘。”
张嬷嬷诚惶诚恐的禀道:“是云苓姑娘非要过来探望吉姨娘,老奴们拦都拦不住,玉容居的都可以作证。”
“张嬷嬷不必多言。”
吉春坦坦荡荡的说道:“奴婢就是看不惯她,单纯的想揍她,跟你们谁都没关系,奴婢甘愿领受责罚,还请世子、世子妃降罪。”
“临初,你看看,她如今多嚣张。”
云苓气得怒不可遏,趁势煽动:“她是觉得怀了你的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将你和世子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可陆临初此时却一反常态,没有恼怒。
因为世子妃已经将话说在前头了。
云苓与吉春的恩怨众人皆知,她自己还上赶着跑去听松苑,而且是趁着世子妃不在的时候,结合她以往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相信她有什么好心。
再则,吉春向来就不是个敢恃宠而骄的,又怀着自己的孩子,若是重罚她,难免要受母妃训斥,叫世子妃寒心。
“既然世子妃将事情原委都问清楚了,就领了吉姨娘回去吧,叫她禁足听松苑,南归前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陆临初冷着声吩咐道。
对此,云苓甚为不满:“临初,我都快被她打死了,你怎么就只禁足”
“住嘴。”
陆临初一把将她抱起,转身便往大殿外走。
云苓本想挣扎,抬眸间却看到了一张格外刺眼的脸。
那张脸早已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不知多少个梦里梦到过,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是谁?”
云苓在心里不停质问,一时间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只呆呆的望着那女子的身影,眼皮子都未曾眨闪一下。
这一刻,她大抵是清楚世子今日为何不袒护自己的缘由了。
被陆临初一直抱出殿去也未再吱一声。
傅归云望着陆临初走远,收回视线打量了眼吉春,瞧她脸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淤伤,便对尤典吩咐道:“带吉姨娘下去吧,差府医好好看看。”
吉春此时却无比纳闷。
本以为伤了云苓,自己这条小命都将难保,没想到世子竟这么轻易的就饶恕了自己,只罚她回去禁足。
“世子妃,奴婢”
被人搀扶起来,她无比茫然的看着傅归云。
“下去吧,好生养着。”
傅归云未再责备她,也没有多做解释。
吉春这性子虽说鲁莽了些,可对自己的话向来都是顺从的。
想来云苓定是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才将人激怒至此。
吉春也没再多言,横竖今日是替自己和世子妃狠狠出了口恶气,便恭敬的福了福身:“多谢世子妃体恤。”
转身之际,不经意的却看到了程奎身边的绿儿,她整个人不由得为之一怔。
“这位是?”
吉春瞠目结舌的重新看回傅归云。
对此,傅归云也无心解释。
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本是路见不平存了份善心,却硬生生捡了个跟屁虫回来。
而且瞧着绿儿对世子爷的态度,格外冷漠得很,并不是想要接近他的样子。
如此,将她留在身边毫无意义可言。
叫尤典送走吉春后,她又默默打量了绿儿片刻,只是道:“清露,你带绿儿回储贤宫去,先将她安顿下来。”
清露很是纳闷的瞥了眼绿儿,不情不愿的应了声,默默带着人出了交泰殿。
想着婆母那边还等着交代,傅归云领了程奎和一行小厮去了长春宫。
叶知澜虽不想搭理听松苑的糟心事,可吉春毕竟怀着身孕,见到儿媳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句:“云儿,吉姨娘如何了?”
话里话外也没提云苓半个字。
“吉姨娘并无大碍,世子罚了她禁足听松苑,儿媳已差人送她回去了。”
傅归云如实禀道。
“禁足?”
叶知澜听得心里一喜。
看来那孽障果然对云苓已没有几分心思。
“没事就好。”
将听松苑的事情一语带过,叶知澜便笑眯眯的拉着她坐到寝房里,不停寒暄:
“云儿,我听回府的下人说,今日还族连你父亲、母亲都回了宣城,热闹得很,南归在即,母妃早已叮嘱小奎子,叫你留在祖宅歇个一两晚也是无妨的,你无须这般着急的赶回府里来。”
“母妃身子不适,儿媳留宿在外总归是不放心的。”
瞧她眼中似乎藏了些深意,傅归云当即明白过来,婆母这哪里是单纯的关切自己,分明是在点她呢。
她虽将王府管事权交给了自己,却也不至于完全不闻不问,府里小厮连祖宅的热闹都告知给了她,自不会遗漏了绿儿的事情。
婆母不问,是她信任自己,自己若是不答那便是刻意欺瞒了,于是便将绿儿的事娓娓道与她听。
最后,还忍不住感慨了句:“若不是亲眼所见,儿媳真不敢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