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像鹅毛飘悠悠的落下来,肃风渐起,寒意刺骨。
王书颜站在路中间,手伸到空中接过,掌心的雪花瞬间融化,凉意渗入。
章九临说过的话在脑里浮现:“大未十三年,蛮猽侵袭,百年难遇的冬雪降了整整一月,百姓十人存一,十屋九空,战争刚起,许多平民便已死在这场天灾里不计其数,春耕延误后颗粒无收,流匪四起。”
通州县下雪的迹象没有引起百姓的恐慌,因为早就被突然的暴乱占据了心神。
赵谦将救下的婴孩暂时安置給一户刚生下孩子没多久的妇人,对方不敢违抗,夫妻二人笑着应下,毕竟他们一家老少还仰仗着官爷得以保全,此时对父母双亡的孤女也多了几分怜悯。
赵谦将身上的碎银給他们:“我只有这么多,劳烦了,我会让县衙查查她的亲人还剩谁,我过几日再来看她。”
他暗暗记下住址,也告诉对方自己不是托付完就不管了,希望小妻子两人上点心。
小夫妻应下,银子却是不敢收,最后只收了人家官爷一半,算是安官爷的心。
等做完这些,赵谦发现王书颜看着突然飘落的雪一脸神色忧忡。
“颜妹子,你怎么了?”打从下雪,他就发现颜妹子不对劲,这下雪有什么稀奇的。
王书颜收敛心神,对赵谦道:“这雪下早了,分明是不祥之兆,你得跟顾县令说一声,让大家紧备粮食和御寒之物。”
雪落得稀稀拉拉,地面已渐见白霜,寒意在几不可察的速度越来越明显。
赵谦身心一放松,也觉得越来越冷了,他和她的袍子都給那小婴孩御寒了,这会儿真觉得冷,他问道:“你何以见得?”
在他眼里,入冬下雪再正常不过,往年早几天也不是没有过。
王书颜见他一脸不以为然,直接搬出章九临,然后添油加醋道:“你家督领走前早就告诉我了,让我预防今年的早雪,我只是没想到比我想象中的快,他认识一位会看天象的高人,说今年的雪若早下定是大灾之象。”
果然,搬出心中最有份量的人果然是最有说服力的,赵谦闻言心蓦一凛,点头应下,腿脚麻利的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等县衙的衙役的人手赶来,王书颜便领着部份章家军‘体察民情’。
暴乱后的乱象逐渐恢复平静,荣王兵被缉押入牢,蔡庸兄弟的尸体和荣王死兵一起烧成灰烬。
衙役清点伤亡和损失,工匠负责修复县门,各候府的府兵也在协助维持好治安秩序,防止有人趁乱劫室,药堂和医馆被重令征用,所有大夫都出来诊治伤员,在章家军的巡查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京都的情状不能触及,后面有没有乱兵过来不知道,但是秩序一定要维持好。
王书颜让章家军分散各自巡逻检阅,确保通州县没有残留的荣王兵和乱象。
今日平乱,被解救的百姓都记住了章家军,也记住了为首的头领是个面有红斑胎记的女子,纤弱盈盈却能杀敌,蔡庸死在她手上的消息即刻像突然飘落的雪,散落各地,成为谈资。
周记粮铺的掌柜:“这个女英雄我见过,经常跟我家买粮的。”
被女英雄光顾过的卖鸡蛋老奶奶:“她当时跟我买鸡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丫头与人不同。”早就忘了自己当时被砍价后的意难平。
打铁铺的老板:“那个女英雄力顶千斤,他杀敌的刀就是在我家打的。”
“听说人家是‘柳记好物’的掌柜。”
“听说人家研制了一种私处专用的‘手纸’。”
“我订了我订了,还有‘牙刷’和‘玉齿粉’呢。”
“那正气水和十滴水听说也是人家调配的,连驻守边境的岳家军也说那药好,可做为疫药预备呢。”
“那味道太臭了,当时没买,既然是女英雄的产品,自然要支持的。”
“还有那‘玉齿粉’真不错,我牙痛出血,就用了一次就没事了,那可都是药材宝贝呢,当时觉得贵,用的时候是真香啊。”
“我订的还没收到呢,开张当天居然只有一百份,我拿到的牌子是一零一,气人。”
“柳记好物正常开张了……”
“我刚刚看到女英雄了,长得可好看了,脸上的胎印哪丑了。”
“我也去我也去……”
人类是最具备选择性审美的物种,只要有一个优点能掩盖住缺点,那缺点也会成为优点的。
王书颜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名,她不过是过来看看铺面有没有受损,就被人簇拥住了,无奈之下,只得匆匆关铺落荒而逃。
而正气水和十滴水也在平乱后的半日,被抢购而空。
东伯候府
“蔡庸真被她杀了?你没听错?”东伯候以为自己听错了,竟不是被章家军杀的,而是被自己先前骂的‘黄毛丫头’杀的?
东伯候世子点头:“真的是她杀的,那蔡庸武艺不差,死在她手上可想而知她武功之高。”说实话,他是震惊和不信的,但是大家都这么说,有不少百姓看到了她杀敌的画面,传到他这里时,早就变成三头六臂了。
不过敢骂候府的胆色他是佩服的。
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东伯候顿时酸了:“章桀那老疯子怎么底下全是能人高手。”
想想也是,如果真没点能力,怎么会让一个女子带领自己的章家军平乱呢。
东伯候世子直接忽悠父亲的妒忌,与他分析局势:“父亲,现在乱象已平,整个通州县都知道亲王荣王萧斐篡位謀反,眼下正是救驾立功的好时机啊。”
东伯候听出儿子的话,冷哼:“救驾立功?你想得倒轻松,一没圣谕二没兵马,咱们拿什么救驾?”
“难道父亲打算隔岸观火不成?”东伯候世子很是不解,乱象已生,想要出人头地,此时就是良机。
东伯候不以为然:“荣王趁着四皇子卸权守孝夺位,此等狼子野心人人皆可诛之,但是这个‘功’怎么轮都轮不到咱们头上。”
东伯候世子更是不解:“为何?”救驾是立功的良机,不是先到先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