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颜调兵遣将干脆果断,确保每个镇都有留守府兵护住百姓,以防乱兵去而复返。
赵谦看着死去的妇人,低头将脐带咬断再缠下结,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孩子裹住,拿起百姓逃跑时背的竹篓,脱下一名死去汉子的衣衫往竹篓垫了垫,把孩子轻轻放进去背在身上。
小婴儿被裹着衣物的竹篓里,动了动小嘴巴,‘哇哇’哭了两声,赵谦轻轻一拍,小婴儿又沉沉睡去。
赵谦又为妇人整理好衣襟,让她体面的离开。
他不认识她,眼下能做的不多,只能尽可能的护住她拼命生下的孩子。
双眸一阵迷雾沸腾,有热浪滑落脸庞,他伸手一拭,指腹带着血迹,不知是谁的血和他的泪融合一处。
章督领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他这样力薄渺小,怎么能护下整个通州县不被残害?
他眼里的热泪越涌越多,止都止不住,生命太脆弱,居然一刀就能了结,生命也太顽强,这样凶象环生依旧也有生命降落,生死无论何时,从未停息。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活过今日。
他收住泪水,目光越来越坚定。
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这个孩子应该是能保住的。
他将孩子背在身后,扯下一缕布条缠住自己手腕的伤口。
长刀刺进荣王兵腹部的段离看向赵谦,神色一怔。
从认识赵谦,就觉得他是个喜形于色的男子,行事乖张,脑子转得快也爱笑,却极少有这样冷酷的神情,似受了极大的冲击,目光冰冷似刃,仿若罗刹。
蔡庸看赵谦双眸的光亮一点一点散去,嘴角一翘,将弓箭对住那小婴儿。
如果这个刚出生的婴儿不能救下,不知这个监流使会如何。
赶过来的荣王兵越来越多,大量大量的涌入通州县四散屠杀。
撞门车又开始撞着镇门,一下一下的,震耳欲聋。
赵谦和段离朝蔡庸袭去,只要砍下他的首级就能结束这场恶战。
蔡庸不是泛泛之辈,两人一凑近就有荣王兵挡在前面。
砰!
撞到一半的镇门突然被打开,箭如落雨齐射,推着撞门车的荣王兵身中数箭,轰然趴下。
里面的人将撞门车推开,一匹白马如闪电疾驰冲出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后面传来阵阵燥动。
来人一身铠甲,有人高举旗帜,上面只有一个字‘章’,竟是国通候的章家军。
而为首的头领只是一身粟色素衣的女子,脸上的红斑夺目,似绽放的艳丽花卉,眉宇英气,双眸如刃锐利。
她似钳牢在马背上,稳稳当当驾弓三箭齐发,势如破竹,数名荣王兵一应中箭。
蔡庸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神色骇变,喝令:“放箭!”
粟衣女子一扯缰绳,在马背侧闪避过,将弓箭架在后背,反手射出,又是齐齐命中。
赵谦和段离都看呆了,这射技简直是大开眼界。
有荣王兵朝王书颜的后背射箭,被他们上前拦住。
距离太远,未等他们觉察,章家军身姿如虹,锐不可挡,挥剑利落的将其封喉见血。
国通府的府兵是当时立下赫赫战功的章家军,即使就剩下老兵残将,也是骁勇善战之辈,荣王兵又岂是对手。
蔡庸手上的箭朝马肚子射去。
铛!
王书颜手上的刀挥出去挡住对方射来的冷箭,长刀似被人注了许多力气,撞开长箭后凶猛的朝蔡庸劈去。
蔡庸离座后退,险险躲过,暗感不妙正要逃离,胸前猛被划了一刀,竟是拦住他去路的赵谦。
“这就想跑了?”赵谦将人缠住,这人必须死。
蔡庸被赵谦拉着脱不开身,发现赵谦身上早就多处有伤,嘴角扬起一笑,刀刀劈向婴儿。
赵谦有所顾及,不能倾尽全力,身上又挨了一刀。
王书颜驾马朝落刀的方向而去,弯身用力抽刀,翻身落马,疾步如电朝蔡庸挥去,又快又狠,毫不迟疑。
蔡庸挥刀一挡,被震得双手发麻,他看着那女子,寒声问:“你究竟是何人?”
一个妇人,竟有如此武艺?
王书颜的目光扫了一眼赵谦,见他身上的伤没有命中要害,稍稍放心。
看着满地横尸她眼中的杀意更甚:“刀屠妇孺,赶尽杀绝,可想而知,荣王即使君临天下,也不会夜夜心安的。”
蔡庸眼里满是鄙夷:“蝼蚁之辈,死在荣王刀下是尔等的福气。”
王书颜很久没有想宰人了,眸色一凛,上前朝他挥刀。
蔡庸躲闪不及,接了几招后渐感吃力,后面有赵谦和段离,几乎是避过王书颜的刀却没有避过赵谦和段离的。
蔡庸挨了赵谦一刀后招架不住大喊‘撤退’,翻身上马跑出百米远,王书颜一吹哨翻身上马策马追去。
蔡庸的战马并不慢,依旧觉得不够快,总觉得身后的人很快就追过去。
马蹄声渐近,对方猛的越过,蔡庸瞳孔震惊。
只见对方一个急转朝他奔驰,一派虎狼之势。
王书颜抽出匕首在他经过自己时用力划过对方的脖颈。
看着从马背上倒下去的蔡庸,王书颜笑意森森:“死在我的刀下,也是你的福气。”
……
边境,雪还在下着,满目皆是雪白。
连着几天的大雪,把边境都盖上了一层厚棉被。
放眼望去,满是看不到头的白色,周遭寂静骇人。
“杀!”
一声令下,围着第五防营而来的将领如脱笼的野兽汹猛而来。
拓胡在营账冷得瑟瑟发抖时听到动静仓皇冲出去。
未兵似杀疯般冲上来,又冷又饿的蛮猽兵哪里能招架得住。
这里的粮食虽够,却架不住刺骨逼人到绝境的寒冷,个个冷得浑身僵硬,连击敌的动作都是迟缓的。
“撤,快撤!”拓胡下令道。
然,还能往哪里撤?
到处都是厚积的白雪,连行动都是笨拙的。
拓胡从营账冲出来胸口即刻迎来一击。
在马背上的章九临将手上的长枪直刺拓胡的胸口,沉静如潭的双眸对上拓胡张大的瞳孔,手上的长枪用力一抽,朝对方的头颅袭去,瞬刻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