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暴乱(双更合并)

一声令下,荣王兵势如破竹的闯进,赵谦一声令下,两边兵马兵刃相见。

涌进去的荣王兵越来越多,又骁勇善战,几乎能以一敌十,对比之下,通州县的差役官兵简直节节败退。

县门已破,顾县令哪里还敢呆在这里,立马在衙役的护送下兵荒马乱的朝马车跑去。

顾县令正要抬脚上车,一柄长箭正正好射在马车上,吓得他膛目咋舌的往回猛退,差一点,他就要中箭了,我的娘啊。

如此一想,他的腿即刻软瘫下去。

齐通让衙役几个帮忙,费了大劲才把顾县令推上马车,齐通让衙役断后,他深呼口气,把马车上的箭拔出来后抽鞭离去。

荣王兵来势汹汹,百姓们慌不择路,抱着小孩拉着妻老就跑,有些跑到一半挨了一刀倒在地上,依旧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有的則是奋力反抗,身上有武器的抽出来与荣王兵对抗,没有武器的則是选择拔腿就跑。

通州县山高皇帝远,民风也彪悍,但是再彪悍也不是武林高手,面对真的见过血的荣王兵,不稍片刻就不堪一击。

有老人倒在地上挨了一刀后,吐出鲜血用力抓住荣王兵的脚踝不让他们去残杀自己的亲人,最后挨了许多刀后才挣眼死去,宛若蝼蚁。

不过一夜之间,通州县成为人间炼狱。

赵谦杀敌之余看到荣王兵的残暴,气得血液滚沸,手上的刀用力刺向荣王兵,狠狠抽出后冲向不远处,一个荣王兵正朝哭哭啼啼寻着爹娘的女童挥刀的方向。

嗤!

女童惊恐的倒下,哭声停止,血液顺着她的细颈汨汨流出。

赵谦双眼瞠目,一阵心痛悲拗,他亲眼看着女童惨死在荣王兵的刀下。

旨意是假的,屠城却是真的。

赵谦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家人已被他提前安排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通洲县百姓眼下的容身之地在哪?

荣王豋帝,他们就该死吗?

他不明白。

荣王兵四散分开,浩浩荡荡的往六镇的方向而去。

各住镇门都有人把守,破了县门还有镇门,每一道镇门有人把守挡着,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就会轮到哪座镇门,都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县门的百姓运气好的还能冲到镇门未关之前,运气不好的則被挡在镇门之外,他们绝望的拍着镇门就是不开,有把守的士兵招架不住,开门让人进来,看歌词荣王兵就在身后,让人拴门,自己則用身体挡在荣王兵的刀下。

蔡庸让人拿来弓箭,他拉弓对向赵谦,对百姓被手下残害的所为视若无睹,哪次争权夺位没有几个牺牲品,算他们倒了血霉。

赵谦的刀挥向另一名残杀妇孺的荣王兵时,觉察到身后有冷箭射来,他错身一闪,挥刀一挡,险险躲过。

“快走。”赵谦对妇孺喝道。

妇人刚从鬼门关保下性命,她再也顾不上护住自己死去的丈夫,哭着离开,每走一步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无力一歪,需要用尽一切才能继续走。

蔡庸把箭从赵谦身上移开,笑着转对向那妇孺。

咻!

赵谦怔愣住。

不过弹指间,刚刚还从虎口逃生的妇孺已中箭倒地,她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刻,喘着粗气转头看向丈夫的方向,不愿闭上,瞳孔的光泽逐渐黯淡。

蔡庸看向赵谦的目光满是鄙夷和嚣狂:“你不是想护住通洲县吗,我今天就让你死到最后,让你看着他们如何死在荣王剑下。”

“畜生!”

儿郞的血性最容易被激惹,赵谦眸底的杀气如火龙喷涌,疾步朝他持剑袭去,两个荣王兵挡在前面,与他对阵几个回合都不能伤他一分。

蔡庸没想到小小的通州县有这种悍将,如果不是他杀了自己的胞弟,一定要收他到麾下。

可惜了!

蔡庸挑了一处适合的地方坐下,他神情懒绻的看着赵谦与荣王兵博斗,像猫抓老鼠般逗弄着,只要他成功救下一个百姓,他就将手上的弓箭射去,让他看着自己救下的百姓转瞬死去,徒劳无功。

这是摧毁人意志力最残忍的方法。

驿站离县门不远,县门闯进来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荣王兵在通州县屠杀。

梁上士在楼上看到有百姓死在荣王刀下,神色骤变骂道:“他娘的,老子升一次官容易吗?挡我者死,来人,杀出去。”

如果通州县成为死城,那他明天还怎么运军需回营?

荣王是不是谋反他不知道,但是通州县不能沦为死城,否则,他也会死在这里。

而负责收军粮的军吏也开始慌了,真闯进来?闯进来就闯进来了,怎么还杀人啊?

不是说缉拿‘国通候’吗?怎么是刀屠百姓呢?

小兵急了:“大人,荣王兵残暴屠杀百姓,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

为什么急,因为此行负责运粮的士兵五千名里至少有几百名是通州县人,看到乡土遭此劫难,能不急吗?自然是急死了。

所以燥动的情况就越来越明显。

军吏脸色铁青,三思后下令:“速去保护百姓。”

小兵问:“那荣王兵我们杀不杀?”

军吏气结:“随意杀人的荣王兵你不杀难道等着他杀你们吗?杀,給老子通通杀退。”

……

奉家一片兵荒马乱。

“把门堵住,都堵死了。”奉峥脸色渗白的对家丁喝令道。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奉峥要气死了,那些权贵也是消息不灵通了,荣王要谋反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也有給县衙的主薄送礼,都不知道这事。

这天,怕是要变了!

这通州县,看来要遭殃,他现在带着全家绕到去松贤县还来得及吗?

“老爷,这下怎么办啊,乐儿还在方子口村呢,她不会有事吧。”奉夫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听说荣王兵在攻县门就慌了,平白无故的怎会攻县门啊,肯定是来者不善啊。

“莫慌莫慌,镇门都关了,乐儿一定不会有事的,通州县有国通候,一定不会有事的。”奉老爷拥着奉夫人安慰道,一觉醒来听说镇门县门全关了他就知道不对劲,方才儿子才说是荣王要反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一想到还有国通候,他觉得应该能挡住此次的祸端。

王书颜和段离骑着马抵达五里镇时发现镇门关着,两人无奈,只得绕道,最后发现真的所有镇门都紧闭着,这样虽然拖住了攻进来的荣王兵,却也让百姓在里面求生无门,荣王兵一旦闯进来如果躲壁不过也是死。

但如果镇门全部打开,荣王后四处屠杀也是逃不过一个死。

王书颜心头猛沉,重新绕回五里镇,让段离用勾墙的绳索翻墙上去把镇门打开。

守住镇门的老官爷看到段离吓了一跳,亮出刀子颤颤巍巍的问:“你谁啊……是不是荣王的反兵?”

段离一身村民的打扮,一看就不像啊,他忙解释:“官爷莫慌,我们是要去国通候府搬救兵的,劳驾你开开镇门。”

老官爷却不信,“你们定是反贼,我宰了你们。”

段离无奈,只得一掌劈晕,把上了年纪的老官爷拖到一旁,赶紧开镇门把王书颜迎进去。

王书颜看着一大把年纪被劈晕的官差大爷,接收到段离的无奈目光安慰道:“我明白的,事出从权,你没有错。”

段离心中的郁闷这才散去,“那镇门还要关吗?”

王书颜琢磨了一下摇头:“还是开着吧,留一缝生门,百姓才不会万年俱灰时鱼死网破。”

段离应下,把镇门敞开后翻身上马,王书颜不知道奉家在哪里,绕了一圈只得作罢,算了,还是到国通候调兵更重要。

两人兵分两路,段离吹哨集合暗卫四百名,将人兵分两路,一半留护国通候,一半朝县门支援。

而王书颜則策马一路朝国通候驶去。

国通候是在通州县最偏静的位置,离北镇最近,离东镇最远,一路策马也要两刻钟。

路上有官差命人闭门不出,有些府邸的府兵在外面持刀候着,匾额有一个是‘东伯候’,有一个是‘永乐候’,想来应该都是远贬的宗亲。

这些宗亲关键时刻居然都缩起脖子当乌龟,王书颜心中鄙夷更甚,难怪最后国通候死得惨烈,全指望一个人就是把自己的活路堵死。

有官差让她下马,她只得压下马速亮出玉佩,上面刻着‘章’和‘国通候’的字,官差看一眼马上躬身奉还,无人再敢拦她。

一到国通候府,见外面同样有府兵守着,她翻身下马上前,将手上的玉佩亮出来,喝道:“奉章督领之命调兵支援监流使赵谦护住通州县,尔等立即听我调遣。”

看护府门的府兵一愣,迟疑后上前躬身接过:“姑娘请稍等。”

片刻后,府兵被打开,一名华贵妇人风风火火的领着精兵而来。

王书颜神色微变,差点以为人家是要逮她的。

精兵井然有序走出府排列站好,长长的排满一条街,然后朝她恭敬道:“尔等愿听候差遣。”这么多人,应该有两百名吧。

这么爽快?都不问她?

王书颜有些错愕的看向那华贵妇人。

邱氏将手上的玉佩奉上,笑得雍容华贵:“小九走前与我说过,如果有人拿着他的玉佩来府里调兵,一定要放人,今天荣王来者不善,国通候本也是要出兵镇压的。”

那妇人的身份一看就不简单,王书颜猜想这人应该是章九临的嫂子。

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玉佩,王书颜看向跟过来的傅管家,等他介绍。

傅管家朝她笑道:“王姑娘,这是我们的大夫人。”

王书颜‘哦’了一声,果然,赶紧微笑喊人:“大夫人好。”

邱氏见她那样落落大方的,更加喜欢她身上的爽郞劲,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和小九一样叫我大嫂就行。”

王书颜点头应下“大嫂。”笑出两个小梨窝,反正,看到长辈笑就对了。

邱氏有一种长辈见晚辈的心情,笑着点头:“诶!先忙去吧,处理完了回来俯里吃茶。”

王书颜见她临危不乱的神色,有些好笑的应下:“好!”

邱氏看着她身姿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精锐,一派英飒威武,她忍不住对傅管家到:“我总算知道小九喜欢她哪了。”

傅管家笑应:“王姑娘既能入九公子的眼,自然不似寻常女子。”

普通女子听到县门有反兵肯定吓跑了,偏她还敢领兵往前凑,这哪是寻常女子能办到的。

不知何时已在身后的二夫人道:“还是多派点兵吧,我看那点数量不大够。”

邱氏摇头:“打前峰的都挑了最好的了,剩下的要在各镇护着百姓。”

跟着二夫人尾随而至的三夫人道:“就是,荣王闹这一出,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殃。”

邱氏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陛下凶多吉少。”

三夫人冷哼:“踩着那么多鲜血站上去的九五之尊哪是那么好当的。”

这话一语双关,既嘲笑了陛下,又明着讥讽有不臣之心的荣王。

二夫人脸色微变了变,看向邱氏,见她目光冰冷没有言语,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是啊,踩着那么多鲜血站上去的九五之尊哪是那么好当的,不管是谁都不好当!

……

赵谦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他想救下的百姓也一下接着一下的被察庸射死。

“救救我……我的孩子快生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被赵谦抱在怀里,她不甘的朝他救助,濡湿的神色满是恐慌。

赵谦找到一处平地将她放平,喉咙似被灌了铅似的说不出话来。

一阵兵马骚动,段离领着人朝这边杀过来。

蔡庸看着多出来的人马,目光沉凛,冷哼:“不自量力。”

他微一抬手,身后的荣王兵如鱼贯入,与段离等人交战起来。

人一多,能掩护救下的百姓才越来越多。

赵谦认识段离,见他终于来了暗松口气,“你撑着点,我带你去找稳婆。”

“啊……不行,我撑不住了!”妇人只觉一阵剧烈的疼透袭来,双手握紧住赵谦的手,再也受不住的仰头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赵谦目光睁瞠,亲眼看着妇人在她眼前肚子一泄,一阵腥气袭来,妇人的身下滑落一个婴儿。

竟真的生下来了,是个女孩。

一个连着脐带的婴儿就这样血淋淋赤身裸体的降生在他面前。

“求求你……救救他。”妇人的力气似被人全部抽尽,她脸色苍白如雪,朝他哀求着,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闭眼。

赵谦伸手一探妇人的鼻息,竟已经断气了。

而婴儿似有所感,蹙了蹙眉头后张嘴啼哭。

不过一息,有人命丧黄泉,有人轮回转生,人间来一遭,皆是生死轮转,祸福难料,生死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