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王书颜刚到李大夫医馆就闻到浓郁的酒药香,明明昨天已经封坛,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味道反而更浓。
她人才到,就见正堂里头原本坐着的李大夫从位上站起来,看着她欲言又止,神色凝重,简直就是头顶乌云要下雨的节奏。
而一旁的沈确和老婶也同样如此。
外面天气晴朗,这里头全是乌云密布,仿佛就要狂风暴雨。
“怎么了这是?”王书颜心头怪异,疑惑问。
沈确来得比她早,自然知道缘由,他神色复杂道:“颜姐儿,应该是酒缸有裂缝我们昨天没发现,放在炮药房的成药昨晚半夜酒缸裂开全碎了。”
“什么?全碎了?”王书颜一脸不敢置信。
左边站着的老婶惋惜道:“我今早起来发现炮药房的门缝有水流出来,一开门全是酒气,真的是一地碎瓦的酒啊。足足六缸啊,唉呦,真是太可惜了。”
王书颜不被刺激到是不可能的,那可是六大酒缸啊,得多少钱啊。
她深呼吸,气沉丹田努力沉住气问:“我没听明白,怎么会是全碎呢?”
老婶却说不出来,这她哪知道啊,只是把看到的知道的确定的事情都说出来。
沈确怕她受不住刺激,让她坐下,給她倒杯茶,耐心解释道:“估计是挨得近有一个裂了炸开,所以连带着旁边的也撞击到了,毕竟都是泥做的,以前酿酒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事情,有一个裂的没发现,一旦碎裂就会连累挨得进的酒缸。”
李大夫捻须,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叹道:“我明明都拿水泡过的,那些酒缸确实没发现裂痕啊,难道是大热天的加上酒,这酒缸被酒气涨得撑破的?”
毕竟酒是辛辣的,眼下天气又热,又不是放在地窖,内外热涨的挤压也不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他是个做事仔细的人,这是军方要的成药更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眼检查,颜姐儿采买回来的酒缸他就是担心会出现裂瓶的情况才提前用清水泡过的,如果酒缸没有问题,只能是天气和酒气产生的结果。
不然,真的是活见鬼了!
“我先去看看吧。”王书颜想想觉得不妥,搁下茶瓦,起身朝炮药房的方向走去,沈确尾随跟上。
李大夫又叹了口气,真是好事多磨啊,和老婶也一起跟上。
碎裂的的瓦片被老婶翠妈妈收拾到一旁,药渣則是被李大夫挑出来放在木桶里,因为是几大酒缸一起碎的,又因为被酒浸湿也不好分只能就那样晾着,酒挥发得快,地上的酒渍早就干了,只剩下浓冽的酒香,薰得人脸热上头。
炮制药房的酒气和药气裹挟,酒气更浓郁些,再加上爆破的威力太大,基本上把炮药房的几酒缸都击了个粉碎。
好在,这里只有六酒缸,另外九酒缸是安置在李大夫两个儿子的房间,他们只有休沐的时候才会回来,眼下正好充当储物间。
今天可以蒸瓶装药的三大酒缸及十小酒坛放在李仲邈的屋里,还在泡着的六大酒缸是安置在李仲逸屋里。
因为放不下,所以这六酒缸是临时放在炮药房的,就等着今天把李仲邈屋里的成药装瓶后再挪过去,没曾想放在炮药房的六缸新成药会全碎一地。
这个突发状况让王书颜觉得很怪异,这批酒缸是她和章九临去买马车后回来的途中采买的,酒缸怕撞击,一路上都小心谨慎得很。
当时章九临还因为要和一堆酒缸呆两个时辰脸色极其难看,最后变成要求店家送上门,人家是干这行的,运送路上自然更细心。
她昨天倒酒的时候都留有足够的空间,不可能是缸内气体聚积导致的。
这突然的变数很莫明也很奇怪,昨天炮制房并没有开始蒸瓶,里头不可能有室温升高的迹象,就是酒气膨胀也得有个时间性吧?
一晚上就发生爆裂也太奇怪了,昨天她和沈确倒酒前都有观察周边,根本没有渗水珠的情况。
这不管是缸裂还是酒气所致,都显得太着急了。
王书颜思路翻飞,神色凝重,在炮药房里外观察一圈,目光蓦地落在门栓上,屋外的光线照进来,木栓似有刀割的痕迹。
她困惑问:“老爹,你这门……一直是这样的吗?”
李大夫和沈确凑近,两人看到后神色怔愣。
这割痕,怎么像是半夜被贼光顾的迹象。
“不是啊,这门栓年年换一次,一直好好的。”李大夫肯定道。
老婶正好前几天才擦拭过,也说道:“颜姐儿,我三天前因为下雨,过后得收拾屋子,所以每间房的门我都有擦,可以肯定没有这切口。”
沈确:“难道是半夜来贼?你们可有钱银丢失?”
李老爹和老婶闻言赶紧回屋清点自己的银钱,过一会儿出来都说没有丢一个铜钱,正堂的名贵药材也没有丢。
王书颜听完讥笑道:“那这贼未免也太奇怪,光来砸酒缸,却不窃财。”
“这……”李大夫顿时糊涂了。
说不是贼吧,门栓后面又有刀割口,说是贼吧,光砸酒缸不窃财也确实闻所未闻。
沈确不胜酒气,被薰得头晕脸热,揉着鬓角道:“怪得很。”
王书颜冷哼:“对啊,就像有人巴不得咱们这次的交易黄了,我们才从‘松贤县’回来,药刚泡好,就被砸烂了,确实怪得很。”
脑里过了一遍近日发生的琳琳种种,有一张脸成为重点嫌疑人。
李大夫听完她的话细细琢磨,越想越胆战心惊,让沈确去叫里正和村长过来。
……
半个时辰后,沈确回来说里正和村长在村宗正陪着几位乡绅谈‘义学堂’一事,因此他到了之后不敢打扰直接回来。
李大夫愁道:“那眼下如何是好?还得干活呢。”
王书颜觉得眼下应该先善后,并不是抓贼,思量后道:“这样吧,先挪到我家,老爹你这里的篱笆墙好闯得很。”
言罢,想起自己也干过这翻墙顺药之事,莫名心虚。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李大夫也怕真有人故意找茬,要是每天都来砸一次,搁谁受得了啊。
就这样,沈确找阿勇驾马车过来帮忙把酒缸挪地。
这一叫,却把周颂卿的外甥女奉乐行小姑娘給招惹过来。
“师父,我也来帮忙,多笋,咱扛这个。”说着,就招呼丫鬟企图扛酒缸,两人小胳膊小力气,挪半天涨红了脸都半分挪不动。
李大夫吓得眉眼跳,阻止道:“别别别,别又給碎了,唉呀,你们还是别帮忙了。”
王书颜扫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努力求表现的奉乐行,直接抱起两百斤重的酒缸往马车上抬,轻轻松松,神色从容。
沈确和阿勇两人抬酒缸的手差点没抓紧,四目震惊。
老婶不敢置信,奉乐行眼中的崇拜之情更浓,多笋小丫环忍不住‘哇哦’出声。
李大夫嘴角抽抽,心道:你到是給自己留点柔弱形象啊,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秀才人家还看着呢,也不怕把人家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