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一天

被刺客一闹,也因着两人合作的关系,王书颜再嫌弃也要侍疾在旁,定时换药扎针,熬药也没有旁落他手,送上来的吃食也用银针检查,一整个尽心尽责。

只要章大人手脚老实,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因为伤在右手,督领大人一天三顿都需要有人代劳,沈确第二天张嘴要帮忙就被王书颜派了个活,表情像吃了苍蝇噎住无语,拒绝不是,同意也不是。

章九临看着眼前端着吃食的沈确,当场被气笑,他也配?

沈确温良的眉宇满是嫌弃,迎上他的目光,心道:你当我乐意?

章九临觉得这饭吃了会短命不可,赵谦回来看到这样雷人的组合,立马舍命代劳。

两人相看相厌,没有异议。

用完午膳过来的王书颜看到喂食的变成赵谦,沈确在药炉旁看着,见彼此相安无事,便没再说什么。

雨下了两天才停,第三日天气正好,明天就要回方子口村,王书颜打算去药堂采买。

章九临吃着寡淡的膳食,听到她说要出去一趟,神色淡淡:“那我派两名护卫跟着吧。”

王书颜没有拒绝,和沈确两人走出屋。

待两人走后,章九临让赵谦把吃食端走,听完赵谦报备的结果,冷嘁道:“县丞大人和‘洪武帮’的勾当是为了給上头‘上贡’,既然已经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那就給‘云伯候’一个惊喜吧,算是这次的回礼了。”

赵谦领命,想起一事,他忧心提醒道:“督领,王姑娘明天就要回去了,现在她已露面,‘云伯候’的刺客虽然都已抓住,但是看到她救下你的百姓太多,恐怕过不了多时,便会有人以她来要挟你。”

章九临用受伤的右手执起筷子朝几案的瓦器掷去,顷刻落瓦碎落一地。

赵谦看着一地碎瓦满眼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的提醒竟让督领大人这般在意。

章九临忍着疼意目光似刃,淡道:“那就不要給他这个机会,伏在方子口村的暗卫再派五百名,以流民安置的名义让知县落户在方子口村。”

赵谦拱手:“是!”

……

最后一天的收获不错,王书颜采买到不少药材,都是成药能用上的药材,但问药堂能不能合作卖成药,都被以‘不能作主’为由拒绝。

沈确一路上跟着,认了不少药,收获良多,却因为一脸心事,几次都对着王书颜欲言又止,就连粗心的阿勇都能看出来。

马车内,王书颜看着默不作声的沈确,不解问:“有心事?”

沈确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我……我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这几天因为突然空降的督领大人,没睡好的又何止沈确。

王书颜想起赵谦眼下的乌青,打了个哈欠道:“明天回去就好了。”

沈确想起章九临‘肌肤之亲’的话,他努力将他的话甩出脑袋,却还是想到她趴在他身上吸附毒血的画面,心头的不快更甚。

颜姐儿是救死扶伤,绝对不是章大人说的那样,绝对不是。

可是嫉妒这种情绪有时候就跟刺扎得你难受,明明知道在哪里就是拔不出来。

……

绕到‘奉记烧窑’铺确认货品时,奉少东家正在张罗装货,因为出其不意,王书颜反而能知道对方做事靠不靠谱,结果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门口十几辆牛车装载货物,每辆牛车都装十木箱,每一箱有五十瓶,一辆车就是五百瓶,七千多瓶,用了十五辆牛车,这阵势摆在奉记烧窑铺门口,实在是威风凛凛,排场极大。

奉少东家对牛夫提醒道:“都給我捆仔细了哈,要是碎一个給爷我赔十个。”

然后张口吃了一嘴左边伙计手上的橘子,右边还有个丫鬟跟着搧冰风,一派被宠坏的贵家少爷作派。

经过的行人又羡慕又唾弃:真是娇奢恶劳,出来现个眼都要炫耀自己多富贵。

圆脸伙计先发现订货的贵人,朝从马车下来的王书颜挥手,叫得得体又谄媚:“王东家。”

王书颜一愣,这是叫她?不过还别说,怪顺耳怪气派的。

她对沈确道:“他居然叫我东家?”

沈确忍不住笑,肯定道:“那是自然,药厂如果顺利建起来了,你可不就是东家吗?”

王书颜哈哈一笑,想想都美。

奉少东家顺声望去,好看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待她靠近,大手一挥让人把捆上的箱子拆开,一副任君查阅的坦荡姿态。

牛夫暗暗叫苦,王书颜却阻止了,只是随机抽了几箱,发现里面没有以次充好,也没有碎的,便装装样子让人继续装货捆绑。

奉少东家一拍胸脯:“放心吧,跟我奉峥做买卖,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上江镇这点小买卖我没必要作贱砸了‘奉记’的招牌。”

沈确是个细心的人,和阿勇检查几箱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心。

王书颜只相信自己人,接收到沈确的眼神,才对奉少东家笑道:“那是,看来‘奉记’的行当不少。”

奉少东家一脸‘我也不想这么累’的嘴脸:“是啊,平常我也不在这,我爹让我巡店查账,正好这几天在这里,咱们也是有缘,否则我这伙计还不敢作主呢。”

王书颜好奇问:“没有掌柜吗?”

奉少东家笑意盈盈的桃花眸骤冷:“那个老家伙吃里扒外,被我送入狱了。”

王书颜挑眉,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不着调,这治仆倒是有一套,问道:“奉记还有什么买卖?没准咱们还能合作旁的。”

奉少东家将人引进客堂,这次与她对座,没有給沈秀才让主座,经过两次打交道,他就知道沈确就是个随从的份量,也能感觉到郞有情妾无意。

他命人奉茶赐座,对王书颜一脸得意道:“那可就多了,只要是人需要的,‘奉记’都有。”

沈确坐在端来的矮凳上,坐在王书颜右侧,接过茶道谢,谦谦有礼,又长得俊秀,惹红了丫鬟的小脸,引来几道芳心暗许的窥探。

王书颜和沈确闻言都眸露惊讶,‘奉记’居然行当干这么多?

沈确问:“可有纸行?”

奉少东家:“有!”

王书颜:“可有盐铺?”

奉少东家:“自然!”

沈确:“粮店呢?”

奉少东家:“也有!”

王书颜:“药材呢?”

奉少东家脸上的得意更深:“都有!”

王书颜眸色一眯,问道:“那厕纸和月事带呢?”

奉少东家嘴里的茶狂喷:“噗……这什么玩意?”

王书颜叹道:“果然,这玩意你是没有的。”

沈确顿时不说话了,颜姐儿也太百无禁忌了。

奉少东家一脸不服:“我什么不知道,你说的这东西整个大未都没人买,证明没有市场。”

谁会把姑娘家的玩意和上茅厕的晦气玩意搬到台面卖,而且,纸多贵啊。

王书颜似笑非笑:“不是没有市场,是还没有人做出被市场需要的商品。”

奉少东家怔然:“听你这口气,手上是有货要推了?”

王书颜摇头:“没有!”

奉少东家:“……”那刚刚你废什么话。

王书颜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自然就有。”

奉少东家不能理解,却大受震撼,如果不是他见多识广聪明伶俐又英俊潇洒,真的会被她糊弄过去。

突然之间,对下一单买卖不抱任何希望了。

王书颜却笑得极好看,接下来,她不用愁厕纸和月事带成型后没有销路了。

……

回到龙凤客栈的时候已经入夜,王书颜从进去到上楼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到了三楼才发现章九临屋外的护卫都不见了,她站在门口叩门几声都无人开门。

一直跟着的护卫待她回到龙凤客栈,将一封书信奉上,语气恭敬:“王姑娘,督领公务在身,已经先行离开。”

王书颜怔然,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