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公反问张氏:“没跟你说去哪?”
张氏讪笑摇头,四下看看,见确实不见女儿的身影不由纳闷,她到底去哪了?
二郞这时出来对张氏和老雷公说道:“娘,阿姊方才说去山上摘些橘子。”
其实家里的橘子还有一些,他本来要跟着的,可阿姊没让,只是跟他说如果有人找她就这么跟娘亲说。
张氏知道缘由这才放心,不满地嘟囔道:“她也真是的,都没跟我说一声,雷师傅是有什么急事要跟她商量吗?”
老雷公摆摆手道:“没事,本来是想跟她商量一下想把原先的那些碎瓦当围墙料的,算了,我等她回来后再说吧。”
碎瓦要想重新利用,还得和土坯泥子混在一块当围墙料比较合适,一不浪费,二来也更加稳固。
从这几天的观察,老雷公发现家里的大小事张氏都是不做主的,全都一股脑的扔给女儿,一来张氏是个没主意的性子,二来也只愿意听女儿的意思,所以关于房子的大小事,他都是直接跳过张氏找王书颜商量。
张氏果然一脸懵,讪笑道:“对对对,我也不懂,你还是问她吧。”
倘若是问她怎么绣花怎么做衣鞋还能讨论一番,一旦超出她的喜好范围就真的两眼一摸黑。
老雷公暗自摇头,果然是个没主意的,又忍不住羡慕张氏命好,生了个能干又孝顺的女儿。
苏大娘这会儿收拾完家里过来,一看到张氏就问:“你们家没怎么着吧?”想了想,人家房子被拆得空空如也,也不用收拾啥。
张氏给她端了杯茶水:“没事,我这里一间小竹屋一眼就瞧到底,官差看一眼就走了。”
苏大娘点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半就搁到桌上:“我那里也还好,搜查咱们这边的还算斯文,上个月那趟搜查就把我收拾得够呛。”一想到上次,她就忍不住火大。
张氏也想起上个月那遭,那真的一地狼藉呢,过后她还被王负打,叹道:“走了就好。”
苏大娘却道:“听说还在村口呢。”
张氏一听,心又猛的提溜悬起:“不是说走了吗?”
本来在盖房子搭地基的几个大汉听到苏大娘这么说也有点意外,正在考虑要不要让大家伙今天干脆在家守着,目光齐齐看向老雷公,毕竟他们都是人家请过来的,每天都有工钱算,要走也得工头点头才行。
老雷公接收到大家的目光,忙问苏大娘:“确定还在村里没有走?”
苏大娘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对啊,阿福去打听了一下,说是突然又来了一些官兵。”
现场的汉子顿时呆不住了,老雷公只得让他们都回去,有什么消息就过来知会一声。
其中一个汉子想了想,干脆去找村长,一到村口确定了情况就立刻折回来报信:“真没走,还在村口,而且还多了一队人马,眼下在搜山林呢。”
张氏一听,立马想到了在山里摘橘子的女儿,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
老雷公也想到这点,脸上的表情挂着凝重。
苏大娘见老雷公和张氏表情不对,疑惑问:“咋啦?搜山林又不是搜屋,让他们搜呗。”
张氏这才颤声道:“可是……颜儿刚刚往山里去摘橘子去了。”
苏大娘瞠目:“啊?赶紧把她叫回来啊!那些官差持刀弄棍的,她一个姑娘家别被吓着了,而且今天里正脸上还挨了人家一鞭呢?”
张氏一听顿时急了,拔腿就要往山林跑,老雷公见状忙叫住她:“张娘子莫急,我让徒弟去把人寻回来。”
……
村口处,村长和里正恭身候在另一行兵差跟前,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从他突然出现在方子口村,现场的人就琢磨不透这位官爷的来意。
与宋领头的搜查方式不同,章督领来了之后是命人搜查方子口村的山林,新来的一行队伍领着其他的兵差直接朝山上寻觅。
候在一旁的宋监领在一旁干巴巴的站着,看着马背上一言不发的上级,都巴不得自己亲自去搜捕山林。
在候着的期间,马背上的章督领就像尊雕像,水不饮,话不说,犹如神邸,却让现场的每个人都后背生凉。
村长一脸不安的看着里正周颂卿,见他眉目低顺,神色未见一丝慌乱,不由得疑惑,怎么里正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可他却急死了,心里暗自祈祷,天爷佛祖十八罗汉在上,千万得保佑方子口村别搜出个啥劳什子流犯才好啊!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名官差前来复命:“回督领,在陈家村与方子口村交汇的山口处有发现血迹。”
宋监领闻言一怔,神色非常纠结,逐渐难看。
听到下属的话,马背上的雕像男子这才睁开狭长的丹凤眼,薄唇轻启:“宋监领怎么看?”
被点名的宋监领后背一紧,坐一旁出列跪到上级面前,咽了口唾沫斟酌后谨慎回话:“依在下所见,应该是流犯被劫出来后从陈家村逃到了方子口村。”
章督领睨他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又问:“宋监领看起来也不笨,怎么两次都是直接搜查村民的住户?你要是早直接搜查山林,想必这会都已经把劫犯抓到了。”
凉凉淡淡的话砸得宋监领有点发懵,狡辩的话在此刻又蹦不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认错:“回督领,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甘愿领罚。”
章督领原本面若寒霜的脸这会唇角轻扬:“办事不力便是不能堪以重任,看来你这监领是时候让贤给有能力的人当了。”
宋监领只觉头顶的天要塌陷,忙道:“督领恕罪,下属知错了。”
一方督领负责监管当地的事务,从税收到田地的资源分配、再到军事事务以及居民的纠纷和申诉都有权管辖。
既有权调拨差役的招募和分配,更有权对办事不力的下属撤职严办或对有能力者的提携。
周颂卿突然觉得这天气也没那么热了,脸上的鞭伤也没那么疼了。
其他官差见到这样的变数,心思翻搅,有几位看得清形势的人心头一震:难道督领这是有备而来的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