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颜本就知道沈确一直在后面追着她跑,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倒是没想到他会固执的跑到苏大娘这里,看他喘得那样狼狈,她的气也消了大半,好心情自然也随之而来。
沈确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抖着腿站定,稳住气息,朝她作揖:“多谢颜姐儿救我母一命。”一想到自己差点害母亲受罪,不禁有些后怕。
苏大娘一听,更是好奇了,怎么还扯上沈秀才她娘身上去了?
王书颜闻言,冷哼一声讥讽道:“别别别,我这种‘无知妇人’,可担不起沈秀才这声‘谢’。”说完,就要走进苏大娘的家门。
对方的讥言沈确面上一热,恨自己嘴快骂人,原来问题的源头在这‘无知妇人’里,自认失言,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颜姐儿,是沈某一时情急失言了,颜姐儿并非‘无知妇人’,你好心提醒,是我愚昧不懂深意,差点害母亲受罪。我方才去李老请教桂枝入药是否对症母亲的风寒,李老说了与颜姐儿一样的话,我才知自己差点酿成大错。二来,也是特地谢你今日相救,若不是颜姐儿,只怕我今日也不能站在这里,请颜姐儿莫与我一般见识,沈确是真心向颜姐儿道歉和道谢的。”
中午之前他是想煮桂枝给母亲喝的,但熬煮的时候王书颜的话一直在他的脑里打转,当时看着布篓里的蛇和那几个橘子,一翻犹豫下,便拿着蛇和桂枝前去找李老,这才证实了王书颜的话并非无知之言。
李老还说颜姐儿是个明理之人,今天捕的蛇全部赠予他当诊金,等药制炼出来,母亲的病有望恢复,倘若真是如此,那他明年的科考就可以继续,不用再耽误一年。
这样一算,王书颜还是他的贵人!他虽有读书人的清高,但也有知错就改的风度,所以从李大夫那出来后他就特地寻她,想亲自道谢和致歉。
王书颜剩下不多的气在听完沈确真诚的言语后,顿然消散,唇角扬了扬,看着沈确问:“沈秀才真心想道歉?”眼里一闪狡诈。
沈确点头:“自然是真心的,论起来颜姐儿还是我的恩人。”都是一个村的,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想隔应的相处。
王书颜一脸认真考虑,方道:“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话锋一转,继续道:“那你就用宣纸当谢礼吧。”
宣纸?沈确一怔,面露难色:“宣纸?”
读书人身上最贵的便是笔墨纸砚,沈确一听到对方的要求,那表情立马肉疼得紧。
见沈确一脸被雷劈到的神色,王书颜柔声问:“呀!沈秀才怎么这样为难?可是觉得我这个‘无知妇人’不配用?”
沈确立马解释:“沈确不是这个意思…”
王书颜叹了一声:“也是,像我这种‘无知妇人’是不配拥有读书人用的‘宣纸’的,沈秀才品洁高尚,才高八斗,就当听到一个‘无知妇人’的无理要求,不必当真。”
苏大娘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忍不住蹦咳出声来,心里直夸颜姐儿的语言艺术,看来能言善道的沈秀才今天也得掉层皮。
果然,沈确被那几声‘无知妇人’砸得头皮发麻,如果换成石头砸过来,都起包了,他自知理亏,连连点头答应:“颜姐儿,我答应我答应,我稍后便送去,颜姐儿……莫再用那几个字取笑沈确了。”
王书颜装听不懂的看着他问:“啊?哪几个字?无知妇人吗?”
得,沈确认栽朝两人道了一声告辞后便逃似的跑了。
圣人真真是诚不欺他: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惹不起,今后一定要躲得起!
王书颜看着沈确逃窜如鼠的背影,忍俊不禁,对上苏大娘一脸吃瓜的神色,收起刚刚的神色,仿佛刚刚和沈秀才那出啥事也没发生过,面色如常的扬唇一笑:“婶子,我来问你点事。”
苏大娘嘴角抽抽,这小妮子真是变脸够快啊,让她都不好意思问八卦。
……
“你要去镇上买粮?”苏大娘给她奉上一杯温茶,听完她的话怔问。
王书颜接过温茶喝了一口后搁下:“家里的粮快没了,这里的粮价说实话我觉得有点贵,我们来到这发生了不少事,别说种粮了,存粮都没有,所以我想去镇上买多一点回来。”
原身爹分家后三兄弟各分了五十亩,但王负不愿意种地,张氏又不会,所以五十亩地一直荒着,当时要债的一看那地还不要,可见荒到一定程度了。
张氏把嫁妆抵了之后尝试拔草开荒,却差点累死在那,所以今年到现在,啥种都没有播,今年的收成只有疯长的野草。
苏大娘听完点点头,若有所思:“也是,但是镇上的粮食也比这里的油粮铺便宜不了多少的,就是品种多些。”
王书颜:“就是要品种多些,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菜种子,我家那块地总不能一直荒着。”在村里住着,总是要开荒的。
苏大娘见她比张氏有主意,很是欣慰:“要去镇里你只能明天一早去村口那坐春叔的牛车,咱村每天都有几个去镇上的,一天一趟,来回十文钱。”
王书颜笑道:“行,那我明天去一趟,谢婶子。”
走的时候,苏大娘想送她一点大米,被王书颜拒绝了。
苏大娘无奈:“那你就跟我买,一斤十文钱,不许还价。”
王书颜见她虎着脸,气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大松鼠,哈哈笑着应下:“那劳架苏掌柜给我来十斤?”
苏大娘被她逗笑了,对王书颜更是喜欢得紧。
从苏大娘家里出来的时候已近西落,王书颜提着十斤大米回家,心情极好。
今天收获不错,用蛇抵消了李老爹的诊金,还得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小事业,又买到了比油粮铺性价比更高的大米,很是知足,对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充满期待。
蓦地,远远传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王书颜闻声望去顿然不安,她忙朝家跑去。
砰!
张氏听到急促的撞门声后连忙走出屋,见是提着粮食的女儿顿时没好气道:“你跑什么呀?喘成这样。”然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大米。
从里正和村长那回来的二郞三郞正在玩水战互相泼对方,听到动静脆声喊道:“阿姊。”
王书颜见张氏和二郞三郞都在,暗松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张氏笑问:“这是大米啊?从哪买的?”
王书颜笑着打开水龙头洗手,回道:“从苏大娘那里买的。”
边说边朝茅房走去,当她准备打开茅房门时,动作顿住,眸色一眯,略蹲下细细察看,竟发现门上有极浅的血迹。
王书颜眸底杀气尽现,抽出腰间短刀,猛打开门,朝对方刺去。
对方似始料不及,猛的挨臂一挡,却被她反手一刺,温热的血汨汨滴落。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一声怯弱的男声响起。
王书颜一怔,这才发现竟还有一人。
挨了她一刀的男子用另一手艰难扯下蒙巾:“王姑娘,是我。”
王书颜瞠目,这黑衣蒙面男子竟是‘金主’?
她忍无可忍,破口骂人:“你有病啊,哪里不能躲你躲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