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颜听到了动静正想出去一探究竟,原本在安静吃饭的人突然开口:“是我的人。”
王书颜听‘金主’那么一说,耸耸肩,突然之间也不好奇了,反正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那马蹄声越来越远,并没有在王家门口停下,估计是在周遭寻人。
张氏一听,看向‘恩公’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天爷啊,看来此人不简单呐!
寻常人家哪会有家人骑马过来寻他?
难道是官家少爷?
张氏见他身上的衣衫不管是样式和绣工都是上等的,不禁怀疑这人不仅富,还贵。
三郞王书海一听到马蹄声,好奇得想出去看看,被张氏连忙抱住。
二郞王书山见母亲拦着小弟,便懂事的没有出屋,望向正在吃食的男子,目光闪烁崇敬。
在小男孩的心里,眼前这位阿哥是救了全家的‘大恩人’。
男子吃饱喝足,浑身舒爽,满足的抬袖一抹嘴角,睨了一眼王书颜后,道声走了。”
起身对张氏淡颔首道了场‘多谢夫人’,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屋。
王书颜嘴角抽抽,真有点像结完账就走的客官。
二郞突然想起一事,忙提醒王书颜那个阿哥还有药没给他。
王书颜一听立马走出屋,喊道:“等等。”
男子脚步顿住,不解的看向她。
王书颜进厨房把他剩下的四付药递到他面前:“这是你的药,这几付喝完,你身上的刀伤也就差不多痊愈了,七天后再让大夫拆线即可,饮食清淡,忌辛辣,少使劲。”
说到最后,她按过去对付病号那套一股脑机械化的嘱咐。
男子一脸意外,将她的话记下了,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药包,目光看向在门口晾了一晚上的两个小贼,侧首问她:“这两外男你就打算这么晾着家门口?”
王书颜看了那两人一眼,无觉不妥地回道:“等天亮透我就去请里正,这两个人我还有用,可以当个人证把我那挨千杀的父亲告上官府定罪。”
男子见她直言不讳的对自己说出心里的盘算,眸色欣赏更浓:“有勇有谋,大义灭亲,姑娘倒是看得挺开。”
王书颜摆摆手道:“公子不必这么夸我,说白了我和家人只是想活得舒坦些。”
只是想活得舒坦些就可以做到大义灭亲吗?
男子眸里的情绪一闪而过,淡道:“那在下祝你,心想事成。”
王书颜颔首,大方受了,忽而想起自己昨晚搧了他一耳光,怕对方心眼小记仇报复,露出难得的讨好笑容,朝他解释一翻:“突然请你离开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公子见谅,还有,多谢公子救我。”
虽然即使没他那一踹她也能应付,但是,礼多人不怪嘛。
而且这‘金主’非富即贵,在民不与官斗的时代,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男子眼里一闪诧异,没料到她会突然解释,挑眉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反问道:“姑娘确定昨晚用的方法叫‘请’?”
哪个姑娘的‘请’会先用镰刀架脖子,再搧一耳光赶人的?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挨了她一耳光,男子眸底更寒,她不说,他差点还忘了这茬。
渐渐明亮的清晨,比王书颜高一头的男子身材伟岸站在瘦弱的女子面前,显得气势逼人。
王书颜一听对方阴阳怪气的话意,讪讪咳了一声,左右看四下无人,猛把脸凑上前,真心诚意道:“是我鲁莽了,礼尚往来,公子倘若心里有火可以现在就搧我一巴掌,我绝不还手。”
女子家家敢做敢当,只要他敢打,她就能受得住。
两人就站在篱笆门口,男子因她凑得近,整个人不自觉往后退几分,听她说完,神色一时错愕,这又是耍得哪出?
距离太近,他能将她脸上的红斑和苍白病弱的气色看得极清楚,如此娇弱,他如果真搧她一巴掌,只怕要一命呜乎。
这娘们真是邪乎,昨天还巴不得把他赶走,现在又弯得下腰对他恭顺赔礼,两张嘴脸来回切换,丝滑得让他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声打赏。
真是个女狐狸,套路真多。
男子白她一眼,一脸不屑:“在下不打女子。”
王书颜闻言,当即会心展颜一笑,一脸‘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的神色看着他,厚颜无耻的给双方找个台阶下:“你这人还怪好嘞!既然相识也是缘份,以后你如果还受伤,随时过来找我,我给你打八折,友情价哦~”
这是在咒他?
男子嘴角抽抽,胸口酝酿着一团火气。
因为离得近,将她笑起来嘴角若隐若现的小梨窝尽收眼底,男子眸色深深,嘁了一声后,倨傲抬起下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一会儿,天空传来一阵鸟哨,马蹄声再次远远传来,不一会儿,便是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不确定的‘定时炸弹’一走,王书颜肩上的重担略觉轻了不少。
现在,该处理家务事了。
在她眼里,这个家最大的定时炸弹是原身的父亲王负。
这种祸害一日不收拾就家无宁日,全家别想踏实睡觉。
王书颜直接了当说出自己的打算:“娘,呆会我就去请里正过来。”
接着又把昨天和里正获取到的信息跟张氏再次说一遍,说清楚‘和离’和‘义绝’的区别,让张氏自己做决定。
她原以为要劝上一番,却不料张氏像是一夜之间开窍。
张氏面若寒霜,已对丈夫完全死心,咬牙切齿道:“他不仁我不义,眼前机会正好,与其让你受刑告生父,娘不如直接就状告他打妻骗财私卖儿女,有未国律例在,我不怕别人嚼舌根,就怕咱们今后过得不安生。”
女告父自古以来都须受刑后才能告,张氏自然不愿意,经过昨天一遭,恨不得亲自状告丈夫。
王书颜很是满意,看向原身那两个弟弟,问道:“二郞三郞,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可理解娘亲和阿姊这么做的用意?”
王书颜觉得,三观这种东西还是要从小培养。
二郞三郞一直都亲眼看着娘亲和阿姊如何遭受生父的毒打,年纪虽小,却也能分辨得出都是父亲的不是,二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二郞想了想补充一句:“我知道娘和阿姊都是为了保护我们。”
三郞毕竟还小,只是哭着小脸说:“三郞不想爹把我们卖了。”
王书颜又问:“那你们日后还认他吗?”
二郞犹豫了一下摇头,三郞见二哥摇头,想了想,也摇头。
张氏心如刀剜,没有言语,大义灭亲也是王负自找的。
家族会议开完,王书颜吃过早饭后便去村东头找里正。
当里正接过王书颜手上有王负亲笔签字私卖妻女的凭证时,脸色难看到极点。
亏他昨天还劝张氏如果过得下去就给他一次机会呢,给他娘的机会,他都替自己昨天的劝和感到丢人。
骂了王负一通后,里正面露难色的看向王书颜:“颜姐儿,我昨日回来查阅过‘义绝’,按未国律例,如果真要‘义绝’,你们还得缴纳十两银子。”
王书颜瞠目:“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