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就是操蛋的古代封建又刻板

王书颜胡乱把菜舀到陶盘中,快步走出厨房,迎向篱笆门外的里正,扬起笑脸喊人:“里正阿叔,您吃了没?我们这会儿快吃午饭了,你没吃的话进来与我们一起吃吧?”

一通说出去,简单明了,告诉对方这会家里要吃饭,你进来的话就是表示你想蹭饭,不是的话就别进来了。

里正一听,果然连连摆手,本来想进去的想法拐了个弯,温声道:“我家里都做好了,来这里是特地过来告诉你们一声,说完就走。”

王书颜心里一紧,蹙眉问:“可是我爹回来了?”

虽然她也知道王负不可能一直不回来,但她不希望是在眼下当口搅和。

里正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最近外面又发生了‘流放村’劫囚一事,近期可能不怎么太平,过来知会你们一声,你们也好提防些,如果有看到不是本村的人也好告诉我一声。”

王书颜心里暗松口气,一脸困惑:“可是村里发生了人命?”

原身记忆里,上个月还因为这个事来了不少官爷搜查,闹得人心惶惶。

里正摇头:“那倒没有,但是有个防备总是好的。”

王书颜点头笑应:“谢谢里正阿叔特地跑一趟,我晓得了,一定看护好家人,若有看到可疑的外村人,一定告知你一声。”

里正点头,鼻尖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探头看向在熬药的二郞王书山,关怀问:“这药是给你娘熬的?”

王书颜眸光一垂,显得可怜柔弱,点头:“嗯,娘这两年……唉,本来身体就虚得很,昨天又挨了打,所以今早我去李大夫那抓些药回来。”

里正本就对王负所为不耻,宽慰道:“好好照顾你娘,昨天有人看到你爹离开村了,估计会在外头几天。这样也好,昨天闹了那一出兴许能悔改,总之你让张娘子莫太惊慌,如果有需要阿叔帮忙的地方,可以去村东头找我。”

王书颜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斟酌片刻打开篱笆门,对里正说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了离茅屋稍远处,王书颜才轻声问:“里正阿叔,实不相瞒,我忧心娘亲会被我爹打死,劝过她和离,她眼下也正有此意。所以想问您,不知我们未国的律例,夫妻和离可有什么具体要求?”

里正闻言怔忡,显然有些意外,沉思后严色道:“正常的和离只要夫妻都同意倒是不难,只怕眼下你爹不会同意。还有一个问题是,和离后你们三姐弟也不可能都跟着你娘,按照未国的制度,和离后的子女都是夫家的血脉,必须奉孝。”

靠,子女这块她倒是没料到。

王书颜小心翼翼再问:“那未国,可有休夫制?”

里正瞠目,呃了半天,才蹙眉解释:“有倒是有,但是从未有过一例。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娘真休了你爹,你们姐弟三也能跟着你娘的话,就必须在王家族谱除名,这样一来,眼前的容身之处只能归你爹,你们须另谋住处,前后一算须花不少银钱,即使钱财一事不用考虑,但休夫之后你那两个弟弟日后便无资格考取功名,这些你娘可都清楚了?”

总的来说,女子嫁人要和离,没有子女的牵绊还能潇洒些,一旦有了子女便会处处受制,虽说也有狠得下心为了一自之私抛夫弃子的,总归还是少数。

要休夫后带走儿女,除了要惊动官员还要在宗族里除名,儿子还不能考取功名,任谁听到这个条件都不会轻易休夫,所以未国这条休夫律例等同摆设,只能听一听。

这样一考量,王书颜觉得眼下的情况确实棘手,张氏不管和离或休夫,都影响子女一生的命运。

这就是操蛋的古代,封建又刻板,女子一旦所托非人,一辈子只能在泥潭里挣扎到老死。

王书颜头疼得很,强颜一笑道谢:“多谢里正阿叔一一告知。”

里正摆摆手,叹道:“未国重孝,极少有夫妻和离,即使是皇亲贵族,也是难如登天。”

王书颜点头,这会还真觉得昨天对张氏的提议有些冲动了,这个时代可不比现代婚姻自由,即使在末世的当口,不能共患难的夫妻想离还是照常能离,政府都不会干涉。

里正看出王书颜的失落,正想宽慰两句,突然,一个念头闪现,眸色一亮:“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王书颜一听忙问:“什么方法?”

里正细细斟酌后道:“就是不知道你娘原不原意。”

王书颜催道:“您且说说看。”

里正眸色一眯,娓娓告知:“这个方法就是让你娘状告你爹逼迫用嫁妆还赌债,再把平日毒打你们的证据呈上堂,只要关系性命,官爷就有可能判你爹有罪,就能根据律例强制夫妻‘义绝’。因为祸及性命,女方自然也能提出抚养子女的请求,按照未国律例,凡盗骗发妻嫁妆及欧打妻儿者,须受判刑八年或杖责八十,并且须如数归还发妻嫁妆,如此一来,你们姐弟三人便不会背负‘不孝’的罪名,也不影响科举。”

里正说这段话的时候站在日头下,修长的身姿和刚毅的面容,在青天白日下衬得正义凛然,高大伟岸,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简直快闪瞎她双眼。

好家伙,还得是你啊里正阿叔,你三观正就算了,还足智多谋,活该你当里正,我祝你节节攀升,年年发大财。

王书颜已经在心里把里正祖宗十八代夸了个遍,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看着里正:“多谢里正阿叔为我们指出一条生路,小女感激不尽。”

如果说前面的未国制度让她想骂娘,那这一条制度就是让她想放鞭炮的地步了,这简直就是为了张氏和原身的遭遇量身定做的呀。

义绝:就是官方强制离婚的裁判结果。

《白虎通·嫁娶》:“夫有恶行,妻不得去者,地无去天之义也。夫虽有恶,不得去也。悖逆人伦,杀妻父母,废绝纲乱之大者,义绝乃得去也。”

‘义绝’的规定是为了制止夫妻双方互相侵害,从这一层面来说,‘义绝’也是古代防止‘家暴’的有效措施。

未国律例,若犯‘义绝’者,除了必须强制离婚,犯者可以选择律仗八十,或入狱八年。

里正叹道:“都说劝和不劝离,如果能过下去,你就再给王负一次机会吧。”

说罢,转身离去。

机会是给人的,可不是白白给禽兽的。

王书颜看着里正的身影,挑眉扬笑,心头舒畅,眸光狠冽,心里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