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田活多,大多都是早起农忙的汉子,田野间鸟鸣盘旋头顶,不时几声鸡的咕咕叫,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太突然了,也太喜欢了。
末世的一场核战争,让常年安居乐业的百姓陷入绝境,这一乱就是近十年,苦不堪言。
所以死后来到这个世界,有劫后余生的感恩。
经过昨天那场闹剧,王书颜知道自己在方子口村已经小有名气。
她摸摸鼻子,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避是不可能避的,还不如大方点。
王书颜:“婶……早啊。”
村婶:“……早。”
王书颜:“叔,喂鸡呢。”
村叔:“……”微笑点头。
她主动出击,化解尴尬,把本来偷偷议论王家的妇女闹得一脸讪讪,尴尬心虚的朝她微笑点头。
村里人知道她是泼辣性子,见她主动跟人打招呼都客气应着,村民爱看热闹的多,其实真心理解的寥寥可数。
王书颜点到即止,把她们每个人的嘴脸尽收眼底,挺好挺好,这样以后麻烦的时候,她也可以厚着脸皮。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拐弯经过一户村民时,见一农妇正在院子洒扫,面容长得也和善。
王书颜见四下也没有多余的人,赶紧笑着上前问询:“小嫂嫂,请问咱这方子口村的郞中住在何处?”
被问的村妇是昨天也一同骂过她爹的苏大娘,年近四十,身材高胖。
一见是混账王负的大丫头,忙上前去,但一近又被她脸上的红斑和额头的淤青吓得心头一跳,女子家家的,这也太瘆人了些。
怕对方误会,面上收敛,那声小嫂嫂也是受用得很,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温声道:“从这走个半里路就到了,咱们村里人有个不爽利就找李大夫,价钱也公道。”
心里又骂了一遍王负当爹的心狠,昨天和她男人一起骂人打人的时候还是客气了。
王书颜见她也不多问,很满意朝她微笑道谢,转身走人。
苏大娘望着一身粗布亭亭玉立的小身板却走得虎虎生风的背景,啧啧摇头叹息。
找大夫估计是张娘子伤得不轻,可怜呐!
细细回味那丫头的容貌,其实张氏的闺女模样不差,就是胎记绕着脸长一圈像团火似的,打眼一看怪瘆人,如果没有那团火印子,铁定早早嫁人了。
闻着一路上的青草香气,王书颜走了半里路精准找到李大夫的院子。
茅草屋门头挂着‘李郞中’的木匾,方方正正的三院落,比她家的茅屋大多了。
院子晒着草药,她站在门头就闻到了熟悉的药材味,而内院的茅屋门口坐着一个一头银发的老翁和一名约四岁的小童,一老一小正在摆弄药材。
“李大夫。”王书颜朝里喊了一声,声线轻柔。
院里的人闻声,李大夫摆弄药材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院门,见院外站着人,便叫小孙子去开门。
小童长得很机灵的模样,看着王书颜也不害怕她脸上的红斑,笑眯眯的领她进屋。
脆生生的声音在院里响起:“爷爷,是王家的阿姊。”
昨晚他还跟着大人捡石头扔阿姊的赌徒父亲呢,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赌徒,只是看大人打了,就跟着大人有样学样的揍了。
李大夫一听是王家丫头,起身迎上:“丫头,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毕竟是当大夫的,对她脸上的胎记并不觉得稀奇。
王家的事昨天就听村里人说了些,以为她娘亲被父亲打伤了要他出诊看病。
王书颜笑着摇头,把手上的布方拿给李大夫:“这几味药,请问可有?”
李大夫接过打开,素色麻布上的字迹应该是用烧成黑炭的柴灰写的,展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柴灰味,但字迹绢秀清晰可辩,长长的布条上却有三个方子。
他仔细看着那药方组成,抬头时一脸严色:“张娘子的伤竟如此重?”
这里面的药都是止血和活血化淤的,看来,张娘子常年遭受王负的毒打,身体积伤已久。
思及此,李大夫看着王书颜的目光更加慈悯。
王书颜:……
这是误会她娘了,也对,莫名其妙就抓一大推药,又都是止血活血又补虚的,不怪人家乱猜。
这药有一部份确实是她和张氏也要服用的,王书颜思露讪笑,一脸尴尬:“家丑家丑,还希望李大夫理解,每个方子要五付,有吗?”
意思就是,人家现在在尴尬着呢,您老就别问了,抓就行。
李大夫叹了一口气,表示理解,却还是面露困惑:“这是你开的方?”
这药方倒也不是胡乱组的,君臣佐使之间都互有牵制,即使不是名医之手也是正经郞中,但从王书颜手里拿出来就有点匪夷所思。
王书颜暗自吐槽这年代的人思想封建毛病多,但还是耐着性子瞎掰:“这是来村前一郞中对我娘开过的方子,我娘服后身体恢复迅速,便一直留着,眼下身体有亏,便命我再来抓几幅。其中一方是我喝的药,我身子亏虚,也是那郞中开的方子。”
李大夫本想说此一时彼一时,看病吃药还是要望闻问切,但这方子不是治风寒风热的,都是活血滋补的成份不用担心对方吃错,便没再说什么,点头:“行,这方子里头的药正好都有,这就给你抓,你先坐会。”
王书颜暗松口气,点头应允。
等待的过待是尴尬且无聊的,王书颜便只是干坐着,环顾周遭,目这所及都是药橱子。
原本在外头玩的小童突然朝她扑过来,仰着小小的脑袋问她:“阿姊,你今天还打你爹吗?”
王书颜:“……不会……吧。”那渣爹懂事不回来的话。
小童听完一脸失望,也不言语就虎着小脸跑走了。
王书颜正莫名,就听到外头小童的脆声:“王家阿姊说今天不打她爹。”然后就是外头几声小童失落的声音。
接着一小女童说:那我们先把石子攒起来,等下次阿姊打她爹了再扔。
然后风风火火几个小孩子捡石头去了。
王书颜:……
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们。
李大夫猛咳一声,尴尬解释:“童言无忌,莫理莫理。”
李大夫把抓好的方子递给她,已经做好了对方会赊账的心里准备。
医者父母心,虽觉肉疼,但一想到张氏的遭遇也觉得同一个村的能帮就帮,大不了慢慢还。
因此,当人家从腰间掏出五两碎银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大夫一怔,原本想宽慰的话立马调头,麻利的在算盘上推推划划后道:“丫头,三两三钱,我给您算三两二钱吧,您家也不容易。”
如果不是里头有贵重的药材,也要不了那么多。
心想这五两碎银估计是张娘子在虎口夺下的,觉得人家可怜便优惠了一钱。
王书颜自然知道自己一的方子并不便宜,但有优惠谁会不要,连忙道谢:“李叔心善,晚辈念恩,那就多谢了。”
这个年代,身体健康就是赚到,在医疗落后的年代,药是最贵的。
王书颜走后不久,李大夫在院子晒药时远远看到里正的身影朝他这边走过来,待他近了才打呼招,却见里正一脸愁容。
李大夫心里一紧,忙问:“可是村里的赋税又涨了?”
里正蹙眉摇摇头,想了想说:“昨天流放村出现了劫囚事件,眼下正在临村盘查,你昨天可有见着村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