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白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绕开往家走,热脸贴了人冷屁股的罗小川追上去,这才发现严律白不理人是因为他没戴助听器。
合着他方才的话是白说了……
“妈的!”罗小川想死。
他是脑子抽风了,才会想出让严律白照顾苏雨的想法,严律白一个有父母,却过得堪比孤儿的生活的人,他连自已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会照顾好别人。
罗小川决定另外找人,帮忙看着点儿苏雨。
这般想着,也不管严律白了,转脚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苏雨第一天上高中,王凤跟苏启明在家担心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看见她安全到家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雨,上学好玩儿吗?”
苏雨抬头。
王凤跟丈夫对视了一眼:“这……”
王凤更是试探道:“不好玩儿,要不就别去了。”
苏雨又摇头,然后笑了笑:“跟小哥哥坐一起,高兴。”
“上学不好玩,但喜欢小哥哥。”
小哥哥?王凤瞬间想到了那个叫严律白的男生。
她白天都打听清楚了,这严律白的家境可不好,这栋楼的邻居们都知道,严律白跟他妈在很多年前就被丈夫给抛弃了。
独自带着严律白长大的母亲,在没了丈夫后更加肆无忌惮,酗酒成性。
酒喝多了就拿严律白撒气,作为外人的她听了很是动容,但放任女儿跟黏着他,她却是做不到的。
在那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说不定内心早就被扭曲了,万一继承了他母亲的暴戾对苏雨动手怎么办。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还是个小傻子。
王凤越想越担心。
苏启明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苏雨放下书包后,坐在客厅里画画,她的画停滞在幼儿阶段,是颜色鲜艳的幼稚涂鸦。
“医生不是说过了吗?保持心情舒畅,对女儿的治疗是很有利的,若是我们强行阻止她跟严律白来往,估计会适得其反。”
王凤不赞同:“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这话苏启明就不太赞同了,他以前是做老师的,对每个孩子的评价都尽量公平公正,从不用本性之外的东西来给人下定论。
人一旦产生偏见,便是给那被审视的人背上了一座大山。
过于沉重的重量,会压垮他们的脊背跟尊严。
“小雨也是我的女儿,你担心她,我也同样担心她,你出去打探的时候我也没忙着。”
苏启明拿出了一份东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些年严律白在学校里面取得的好成绩:“他的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了,怎么有时间去学坏。”
“而且,这些邻居们对他的评价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天性冷漠,不爱和人说话交流,再深的就没有了,这么多年,严律白并没有做出一件坏事不是吗?”
有错的是生他却不养他的父母。
苏启明打探来的消息,比王凤的更全面,在王凤得知这孩子常年兼职打工赚自已的学费后,彻底地把嘴巴给闭上了。
“算了,先看吧。”
苏雨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听父母交谈。
两人的态度有所缓和后,她就要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妈妈,我想出去玩儿。”苏雨突然站起来,拿上自已的画,走向王凤。
现在吃饭还早了一会儿,放女儿在家待着也无聊。
她想了想,随即同意:“你想去哪里?让妈妈带你去,还是爸爸?”
苏雨都不要,她说她要去找严律白。
王凤跟苏启明瞬间就不太好了,总觉得搬来蓝水湾是个错误的决定,女儿才见过那孩子几面啊,就忘不了了。
“这……”
苏雨撒娇地抱着王凤的手,讨好地摇了摇:“要跟严律白一起。”
“好好好,我把你送过去!”王凤没了办法。
到了严家,她抬手敲门,过了十几秒,门开了。
刚洗完澡出来的少年,头发还湿着,有些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挺括的鼻梁,饱满清晰的唇,以及看起来很精致的下巴。
“严同学,方便照看一下我家小雨吗?”王凤开门见山,说道:“我这会儿忙着做饭呢,你也没吃吧,等会饭熟了,你也来家里吃吧。”
说完,不等严律白拒绝,将女儿轻轻推进去后,转身便回了对门。
苏雨跟少年大眼瞪小眼。
啪嗒一声。
从严律白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滴砸在了苏雨的手背上,她傻乎乎地看着那滴水,很担心地说:“哥哥,你哭了。”
“……”严律白抿着唇,蹙着的眉心久久不松开。
他没理人,让小傻子进来已经是他天大的让步了,把人带到客厅后,严律白便开始做自已的事情,全然不理会苏雨刚才说的那句话。
少年背对着她,苏雨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私人领域。
房子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中规中矩,东西虽然不多,还大多陈旧有着严重的磨损,但都被擦得很干净。
只是,未拉开的窗帘,挡住了外头的光,让里面看起来压抑晦暗。
正如严律白的人生,没有一处不是透着苦难黑暗的。
严律白摸出助听器戴上,用手机播放英语听力来自我欺骗。
然而,听力题没听出几道来,倒是把小傻子的啜泣声听了个清晰明白。
“你哭什么。”严律白的声音很冷硬。
她这样傻,父母却没有放弃她,好好地照看着,养得白白嫩嫩,给干净柔软的衣服穿,每天擦手都要擦好几遍。
再看看他,长得好,成绩更好,很小就独立自强,从中学开始便自已赚取生活费跟学杂费。
可这样,不还是没有人爱他吗?
父亲抛弃他,母亲酗酒后打他,咒骂他,推着他去死。
明明都有爸妈,他为什么活得这般辛苦狼狈,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便能被爱着。
他从看见小傻子的第一眼便不喜欢,不是因为嫉妒,是因为不甘。
不服命运的差别对待。
“疼。”苏雨不敢靠近他,远远地用手指着心脏。
“你难受,我疼。”
严律白嗤笑一声,眼尾眯起,伸手抓过小傻子的腰,将人压在桌上。
苏雨不疼。
因为少年心口不一。
悄悄用手垫着她的腰,避开了尖锐的桌角。
“你是喜欢我?哪种喜欢……我可不是你无聊时用来解闷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