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常胜听说忠义伯府来退婚的消息,忙从军营里赶了回来。
等他回来,萧府的人也已经走了。整个二房乱糟糟的,洛氏看到他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扑了过来。
“老爷!萧家要两万三千两!我们哪来这么多钱啊!老大媳妇那个蠢货把钱都败光了!”
裴常胜皱着眉头不耐烦听洛氏哭哭啼啼,对赵嬷嬷道:“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赵嬷嬷只能硬着头皮将今日在忠义伯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裴常胜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喝道:“将那个逆女给我带上来!”
洛氏擦着眼泪,小声道:“如今她怀着身孕,老爷别太生气了。”
那可是新科状元的孩子呢!
她晚上让人去打听了,那周跃在京中名声甚好,不少人想将女儿嫁给他呢!听说因为是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还赐了府邸。
怎么看都前途无量啊!
“哼!无媒苟合!你教的什么女儿!”
又开始了。
洛氏心里不服气,每次孩子闯个祸,裴常胜就这副嘴脸。这孩子她一个人就能生出来吗!生了不养,现在还嫌弃她教不好女儿,贱男人!
洛氏今晚忍住了脾气,没跟裴常胜闹。她指望裴常胜补上这个大窟窿呢。
没一会儿,睡眼惺忪的裴清云就被嬷嬷们搀了过来。
“逆女!还不跪下!”
裴清云瞬间清醒过来,吓得浑身发抖。她敢在洛氏面前闹,可不敢在裴常胜面前闹。父权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心上,面对父亲的时候,她只有害怕,不服却不得不服。
“你干出来的丢人事,现在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裴常胜听到洛氏说的数字,头上青筋直跳。
忠义伯府怎么说也是世家,哪怕没落了,但祖上积累下来的财产还是很丰厚的。当初向裴家下聘的时候,那也是奔着两家交好,拿出了十成十的诚意。
“怎么就是我干出来的丢人事!”裴笺委屈的眼泪直掉,先忠义伯死了的时候,他爹不也说忠义伯府不行了吗?他家的爵位还是皇上可怜先忠义伯早死,恩赐又袭了一年,不然轮到萧望川身上,早就没了!
如今她自己争气,找了个状元郎给她爹当女婿,她爹究竟有什么不满的!
“我那聘礼是娘背着我花掉的,现在还不了人家钱,怎么怪我头上!”她气呼呼地指责道,“不就是两万三千两吗!我让周跃来提亲,用他给的聘礼补上就是了!”
洛氏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
“那你快给他递消息,让他明日过来!不对不对,明日皇上赐了琼林宴,后日吧后日让他来。我让你哥哥给他递个话。”
裴常胜见洛氏如此,虽然依旧生气,却没再说些旁的话。在他心里,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女婿,确实要比一个没落的忠义伯值钱多了。
此事敲定,闹了一天的将军府可算安静了下来。
绿兰偷摸地趁没人注意,溜回了秋茶院。
“笑死人了,先不说周跃的品行如何,我听说他可穷了。上京赶考住的都是同乡借给他的院子。”绿兰小嘴叭叭道,“就算皇上赏赐的东西,那也没必要冤大头来填这个窟窿呀!我要是周跃,我就踹了大小姐,再找一个比将军府更有势力的!”
柳颜欢哭笑不得,还真是裴清云那脑瓜子能想出来的办法。
“睡了。”柳颜欢放下书,忽然想到什么,“紫菱,明日去浩瀚楼。”
紫菱应声,下去让人准备好马车。
翌日,柳颜欢出门时碰上了裴茗。昨日两人吵了一场,现在柳颜欢看见他,站得远远的,连礼都不过去行。
裴茗看向柳颜欢,对方离得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身影看,似乎十分无助可怜。
而此时的柳颜欢心里想的却是:裴茗这货究竟出不出门?堵在门口当门神吗?
裴茗又看了她几眼,小厮牵了马过来。
“大爷,现在走吗?”
裴茗将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就先冷着柳颜欢好了。免得她太过嚣张,不听话。
看着裴茗终于走了,柳颜欢这才上了马车。
“夫人,您不怕大爷去问老爷去借钱吗?”
白昙昨晚就好奇了,柳颜欢将自己所有的钱都转移了,剩下些物件放在仓库里。
昨儿让紫菱和她两个人挑了挑,一些好的都搬了出来,不怎么的东西就放在了库里,连锁都没锁。估摸着洛氏已经让人去看过了,今日都没来折腾她,应该是信了柳颜欢真没钱了。
可她没钱了,柳家有钱啊。
柳颜欢笑道:“你看大爷一辈子锦衣玉食的,他拉得下脸来去问人借钱吗?”
不然昨晚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生气从柳颜欢院子里出去了。虽然是洛氏的孩子。可裴茗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书人的傲气还是有的。
“也是哦,我看话本子上那些宁死不屈的读书人,确实蛮有风骨的。”
柳颜欢笑,她现在要开始一根根折断对方的傲骨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浩瀚楼,柳颜欢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此见到了周跃。
周跃没见过柳颜欢,却认识将军府的家徽。他踌躇了一番,走上前向柳颜欢行了一礼。
“周跃谢过少夫人上次收留某,不然某也不会有今日成就。”
柳颜欢看了看四周,“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上楼去?”
周跃点点头,跟着柳颜欢上了楼。
“今日皇上赐宴,你怎么不去?”
宴席在晚上,现在去只是为了结交一些人,恭维恭维一些“老师”,好在安排官职的时候,能留在京内。
“某想结交的人在此,所以某来了。”
柳颜欢挑眉笑道:“我一个深宅妇人,你想和我结交?”
厢房门打开,柳颜欢坐了进去,今日有外男在,紫菱没有关门。
紫菱为柳颜欢打开小窗,点上熏香,然后退出了小厢房。
柳颜欢往窗外瞧了一眼,只是一眼便顿住了身子。
裴鸢说,他现在没办法将丹桂树光明正大地送给她,却没告诉她,他将树移栽到了浩瀚楼。
透过这扇小窗,她能清楚看到那两株翠郁的树。
那两株丹桂茂密的枝叶相依在一起,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