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十分安静,只有正厅留了一盏灯,这开门声显得无比刺耳。
柳颜欢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对方沉重的脚步声。
只是这脚步声到了正厅便止住,没有往卧房的方向来。
柳颜欢方才还紧张的心缓缓冷却下来。
裴鸢的态度很明显,他宁愿在外面坐半宿,也不想进来。
柳颜欢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墨黑的长发,大半都垂到了胸前。
想想自己在冯云坤这件事上的做法,她其实有更完美、更不会被人发觉的手段。故意让正元堂的人去,一半是为了向裴家挑衅,一半是为了告诉裴鸢自己的立场。
明明是自己下定决心后做的事情,现在却感到了后悔。
一只红烛在寒夜中燃烧,没过多久便见了底。屋内屋外各坐着两个人,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屋内的炭火越烧越少,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柳颜欢的心境也完全平复了下来,她早就不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怎么能因为重回到年轻的身体里,就被这稚嫩的情感支配了情绪?
想想真是悲凉,因为前世从没有得到过这种感情,所以自己才会在重生之后再次沉沦吗?
她两手捏紧了被子,脑海里却有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
——不!自己才不要变得这么悲凉。前世的覆辙她才不要重蹈。能再来一次,她为什么不能全都要?
柳颜欢沉吸一口气,主动开口道:“不进来吗?正厅没有炭火,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一门之隔的人闻言默了许久,缓缓站起身来,推开内屋的门走了进去。
内屋的炭火不旺了,裴鸢进门后轻车熟路找到了放炭火的柜子,在炭盆里添了些木炭,然后用火钳拨动木炭。
炭火燃烧发出哔啵的声响,两个人隔着一道屏风,一站一坐。
柳颜欢咬咬唇,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来打破现在的宁静。
屋内的温度又缓缓升高,柳颜欢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现在累了。她方才的一瞬间的冲动好像花光了自己全部的气力。
是啊,自己在感情上就是这样胆小的人。并不是重来一世,自己就会发生改变的。人,始终还是那样的人。
“二爷,将大氅还给我吧。”
裴鸢拨动炭盆的手一顿,他将火钳放在盆耳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果然,柳颜欢早就知道是他。但是她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今夜点破他的身份,是觉得两个人闹成这个地步,以后便到此为止了吗?
她未免想得太简单!
裴鸢从屏风后走出,柳颜欢隔着轻薄的床幔看见了他的身影,对方身形笔挺地站到了她床前。
“那你自己过来拿。”
柳颜欢怔了一下,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下去,不就难堪了吗?
而且他身为自己丈夫的弟弟,代替兄长和嫂子圆房就不觉得羞耻吗!
一想到这里,柳颜欢便感到愤怒。
她才是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所有人的人啊!
柳颜欢气势汹汹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屋内昏暗,几乎不可视物。她隐约看见了对方的身影,便在对方面前站住身子,对他伸出手。
“还我!”
裴鸢习武多年,夜视能力也极好,尤其是对方还穿着白色里衣这么醒目的颜色,在黑暗里很是好辨别。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从声音辨别出对方是生气的。
“嫂嫂自己来脱。”
柳颜欢闻言瞪大了双眼,恼羞成怒一般伸手去脱他的外衣。
原本以为对方那么说,今夜身上穿着的便是从自己这拿的大氅。
柳颜欢的手一摸上对方的衣料,便知道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他今夜根本没有穿自己的大氅,外衣是件厚实的鹿皮小袄,鹿皮的短毛绒扎到了柳颜欢的手心,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却快不过裴鸢。
她的手被对方攥住,腰身被对方另一只手圈紧,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自己被落进了他的怀中。
“怎么不脱?”裴鸢带着湿气的呼吸落在柳颜欢的耳蜗里,她狠狠打了个颤。
柳颜欢手臂使了劲,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能够。
“放手!”柳颜欢厉声道,可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卸了力气。
“嫂嫂,我很久之前就发觉,你好像很喜欢我粗鲁一点?”裴鸢的声音轻柔柔地钻进柳颜欢的耳朵里,她羞得满脸通红。
还好屋内没有灯火,不然她铁定恼羞成怒。
裴鸢的唇触碰到她的耳垂,柳颜欢的身子忍不住战栗了一下,腿开始发软。
她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
身子被裴鸢拥在怀里,可腰往上的部位在朝后仰去。如果对方此时撤去力气,自己就会摔倒在地上。
为了不摔倒,柳颜欢得抓住对方的衣裳。这就显得她很狼狈了,明明叫对方放手,自己却抓得比他还紧。
裴鸢仿佛在试探柳颜欢,他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她,却不再动作。只是耳鬓厮磨惹得柳颜欢的身体频频发颤。
或许是厮磨的次数太多,裴鸢太懂怎么挑逗对方了。
柳颜欢是个十分别扭的人,既要对方听话,又要对方足够霸道。
裴鸢不懂她的矛盾,却乐意配合她的趣味。现在,他就是要等柳颜欢的“指令”。
他们之间闹得太难看,本就很难收场,没想到柳颜欢破罐子破摔,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对方是抱着彻底决裂的心思开的口吧?
裴鸢若是那个容易被人拿捏住的人,就不会有今日站在这里的裴鸢了。
没有人拨弄炭盆,屋内的热度又慢慢降下来。可两副贴在一起的身体却越来越热。
柳颜欢又羞又恼,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
至少自己兵行险招,打破了和裴鸢之间的冰点。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柳颜欢觉得自己的腰很酸。一直保持后仰的姿势,哪怕是年轻的身体也吃不消。
她一把揪住裴鸢的发髻,对方梳得整齐的发冠瞬间凌乱起来,掉落的碎发落到她的脸上,随着空气刺挠得她的脸痒痒的。
裴鸢的头皮有点疼,随着对方的力道扬起了脸,这个女人一发狠就揪自己的头发是什么毛病?
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成秃子!
“我腰酸了。”柳颜欢的声音没有了方才的慌乱,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反问他:“你确定要我这个时候就腰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