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忠喝了一口水心里好受了些，至少儿子还是不愿意自己回去的。
“你有这个心我就很熨帖了！疫情过后各行各业都不好干，挣钱更难了！”张德忠又喝一口水继续说道，“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尤其孙子孙女半大小子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你和小雅都不容易！”
“爸还不算老，回到老家还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们照顾好两个孩子比啥都强！回到村子我也能干点小活养活自己，不至于拖累你们！”
张德忠言语轻描淡写心中却是无比的凄苦！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为难不是？要是让孩子们知道自己得了肝癌，那儿子和女儿两个家庭都完了！
于心何忍？
“爸！真不行！虽然挣钱不容易但再苦再难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妈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回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儿子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起来，此时他感觉特别的窝囊！
“不要再犟了！放假你们带着孩子回去看看我就好，家里宽敞我还能更自在些！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以后少跟小雅吵嘴多想想挣钱的门路，家合才能万事兴！”
“爸……”
“就这样定了！明天我收拾收拾，后天就回去。五一的时候带上老婆孩子回家给你妈上个坟……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说着张德忠端着水杯起身回房，留下四十几岁的儿子独自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老爷子，你想好了？只服用养肝护肝的药物治疗效果微乎其微，能不能坚持半年可都不一定，和放弃治疗没什么两样！”
“若是进行常规化疗的话有一部分费用还能走医疗报销，实际花不了太多钱，至少能坚持18个月不是问题！要是效果好的话彻底治愈也是有可能的！”
大唐医院肝胆科诊疗室内，年过半百的赵医生看着张德忠的报告谆谆劝诫着，这样的病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但一般家属都会全力救治，哪怕是花光家里的积蓄也在所不惜！像这样直接放弃治疗的还真不多见！
“呼……就不受那个罪了！开些护肝养肝的药能活一天就快活一天，化疗太遭罪了！人受罪不说儿女们也跟着遭殃！若是能活到有彻底治愈办法的时候多花点钱也不冤枉！”
“到了这个地步，活半年和活一年半区别不大！就这样吧！……”
既然连儿女们都没有告诉自然就不会同意化疗，人受罪不说最后还不是没保住命？何苦来哉！
“那好吧！你老就想开些，多走走看看保持心情愉快！止疼药尽量少吃，有什么紧急情况赶紧打电话就医！”赵医生见老爷子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劝解，开了一些药物叮嘱用药注意事项就叫下一位病人。
当张德忠提着一袋药走出医院的时候心里轻快了一些，化疗也就延长一年的寿命，还要遭受那么大罪花那么多钱！不值当！要是有彻底治愈的办法，花点钱也不冤枉不是？
搭公交车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了，简单给自己下了碗面坐在餐桌上吃着，看着前几天喝剩下的半瓶二锅头又悄悄藏起来。
“以后怕是再也不能沾酒了！”苦笑一声一口气把一碗面吃完，收拾完厨房的卫生看着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满是不舍！明天回去怕是再也不能过来了……
晚上张罗了一大桌菜，让女儿带着外孙外孙女一起回来吃饭。女婿出差还没回来，儿子一家加上他自己刚好八个人，熙熙攘攘的围着餐桌很是热闹！
“姥爷！这一桌菜都是你自己做的吗？看起来跟饭店的大厨不相上下！”外孙女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很是崇拜道。
“是呀！是不是又想吃糖醋排骨了？想吃就多吃两块儿！”张德忠摸着外孙女长长的头发满脸慈祥的说道。
“嗯！过年的时候吃姥爷做的菜感觉味道好极了！比妈妈做的好吃！”小女孩没心没肺的说道。
“喜欢吃就好！有机会姥爷多给你做！……”张德忠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四个孩子都是自己和老伴一手带大的，现在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上面！
“爷爷！你做的双节棍太牛了！学校好多同学都问在哪儿买的呢！表演节目的时候拿着双节棍一耍，全班同学那叫一个羡慕呀！”孙子围上来眉飞色舞道。
“哈哈！小的时候让你们练习双节棍没白练吧？掌握一门才艺很吃香的！”张德忠很是欣慰道。
“切！也就你把双节棍当才艺！拉小提琴才是真正的才艺表演，没见去年元旦晚会上一上台全场的掌声那叫一个热烈呀！双节棍，很LOW好不？”孙女很是不屑道。
“得了吧你！你那两下也就架势看起来唬人！跟弹棉花似的，还没爷爷吹的笛子好听呢！”
“就是！姥爷的《梁祝》吹的最是好听！”
“我也喜欢姥爷的《梁祝》！简直是大神级别的表演！”
“爷爷！要不现在就吹一段！我给你拍视频，发到抖音上一定能引来好多人点赞！”
“别胡闹！吃饭呢！吃完饭在耍不迟！”只有张大伟知道老爸为啥张罗这桌饭菜，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事儿！就吹一段吧！难得孩子们都在！”张德忠看着四个孙孙很是不舍，错过这次下一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孩子们表演了！
作为乡村教师自然是多面手，文化课自不必说，音乐体育都略懂一些。那时候全校唯一的乐器就是他手里的这根笛子，村上有许多孩子听着他的笛声长大的！
“爸，你就惯着他们吧！一个个都上初中了还没个正形！”女儿在一边帮腔道。
“呵呵，你们小的时候不也是我惯着吗？就吹一段吧！去把爷爷的笛子拿过来！”张德忠很是宠溺的看着四个半大小子满脸的幸福！
一边的张大伟一直很沉重，儿媳黄初雅似乎也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儿，坐在那儿不吭声。只有四个孩子没心没肺的围着老人嬉闹，也算是儿孙绕膝吧！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