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之后就是年,这个年注定是热闹不起来的。
沈宁以养病为由,赶走了所有别有居心的亲戚,以前联合起来欺负她,现在想回头重新联络感情,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不过沈宁上辈子是犯过糊涂的。
就像他们想的那样,吵得再厉害,但断不了的是亲戚关系,修复一下,以后大家还是要来往的。
沈宁想的不是自己跟这些人往来,而是给沈毓留后路,他是未来沈家的主子,立身在世,总要有亲戚支持。
沈宁也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诸如高家和江家,到底是亲族,后来沈毓要跟他们亲近往来,沈宁也没有阻拦,甚至还暗处帮过两次,让他们记沈毓的恩情。
然后呢?但是呢?
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现在连沈毓都给发配到犄角旮旯去了,哪儿还会在乎什么亲戚?
打发了烦人的亲戚,沈宁终于得到了清净,她现在一日三餐都是绿梅和紫嫣照顾着,药膳都做出了美食的口感,吃得沈宁身心舒畅。
沈宁虽然享受着安宁,但自己并放纵自己懒散,整日待在暖阁里,书写的纸张铺满了桌子。
绿梅端着药膳进来,环顾一周,无处安放。
“小姐这是做什么?”
沈宁恰好搁下笔,将纸张放到一旁晾干:“写点儿东西。”
绿梅仔细辨认:“小姐这字真好看。”
沈宁轻笑:“你说这些字要是换成金子,会不会更好看?”
绿梅眼睛都亮了:“嘿嘿,奴婢是俗人,就喜欢俗物。”
沈宁走过来,收了几张纸把桌子让出来。
绿梅一边摆东西一边好奇的问道:“小姐这写的是什么啊,内容我都读不通了。”
沈宁认真的按照页码一张一张叠好:“我啊没什么本事,就会赚点儿钱,所以我得多多赚钱,以后才养得起你和紫嫣啊。”
绿梅:多么朴实无华的发言,多么美妙的诺言。
就会赚点儿钱?
这位大小姐是真不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跟紫嫣要不是穷,也不至于被人卖,被人卖还穷,被逼着学了一身本事,还是穷。
虽然后来遇到了秦灼这位主子,秦灼给她们的钱不少,可她们喜欢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银子根本不够花,最后还是穷。
最近刚发的一笔小财就是沈大小姐送给她们的谢礼。
现在沈大小姐还说要赚钱养她们,呜呜,怎么有这么好的大小姐!!简直就是仙女,菩萨娘娘啊!
绿梅端起药膳,勺了一口吹了几下,小心的递到沈宁嘴边:“大小姐,啊”
沈宁被她逗笑了:“你这是做什么?”
绿梅一脸严肃:“大小姐的手是抓钱的手,脑子是赚钱的脑子,吃饭这种小事儿哪儿还需要您亲自来,以后都由小的服侍您。”
沈宁将纸张放下,想要接过自己吃,但绿梅不给,坚定的要喂。
沈宁哭笑不得,只得接受投喂。
“我可不想被你养成四肢不勤的废物,等我写完这些还想拜你们为师,让你教我本事呢。”
绿梅:“大小姐学我们那些歪门邪道做什么?”
沈宁:哪儿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歪门邪道的?
“我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开拓商路,继续我的赚钱大业,以后可能要跟着商队四处行走,所以想学些本事防身,不过我这个年纪习武可能太晚了,所以学一些比较出其不意的手段。”
“赚钱大业,行走天下?”绿梅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蹭亮:“大小姐请务必带上我跟紫嫣,我们为你保驾护航,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沈宁无语:“你是不是忘了你主子是谁了?”
绿梅暧昧眨眨眼:“那还不是大小姐一句话的事儿,效忠主子和效忠主母,一样的。”
沈宁可听不得这个:“别乱说。”
什么主母,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绿梅对此主打的就是一个敷衍,沈大小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都被秦灼那种人盯上了,还能跑的掉?
沈宁是个好学的学生,绿梅和紫嫣在金钱和人格双重魅力下,自然是尽心尽力的教,哪怕沈宁只学得一个皮毛,她们也能夸出花儿来,惹得沈宁总是瞪她们。
家里才办了丧事,过年自然就冷清了些,沈宁也没搞什么过年氛围,给所有人发了双倍的月银,还加了过年赏银,让能回家的都回家过年去了,不能回去的就跟着在府上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虽然比往年简单些,少了虚弱热闹,但主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谅解,而且还有银子拿,没人会不开心。
当然,冷清的只是沈家,外面该怎么热闹还是怎么热闹。
今晚京城会在四方燃放烟花,绚烂的烟火冲天而起,照得夜空宛如白昼。
沈家算是离皇宫进的,宫里的烟花在沈家阁楼上可以看得清晰。
沈宁让人搬了瓜果点心上楼去,大家围着炉子,一边喝茶一边看烟花,正好一起在这里守岁。
流萤、玉竹、莫临、莫雪儿、绿梅、紫嫣、人不多,但年纪相差不大,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不觉得困倦。
沈宁看着坐在一角安静喝茶的莫临,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最近是越来越话少了。
人本来不多,但总是能让人忽视他。
察觉到她的视线,莫临抬头看来,冷硬的五官似乎都柔和了些:“大小姐。”
沈宁走过去,大大方方坐在他旁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提出来,我能答应的不会吝啬。”
莫临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但无奈脸颊僵硬,许久不笑,实在是不习惯,最后只能放弃。
“不辛苦,大小姐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是她救了他和雪儿的命,给了他们安身之所,还不嫌弃雪儿,总是宠着雪儿,有求必应。
他已经受她太多恩惠,不敢再奢求太多,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更强大些,然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沈宁明白他的意思,恩情太重,总会让人觉得受之有愧,承受不住,怎么也还不清,又怎敢再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