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冯俊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岁宝点点头,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解释道:“黑白哥哥告诉我,那天负责接小兰姐姐的差人说,她是毫无牵挂带着微笑离开的。”
“怎么可能……”冯俊下意识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没了声音。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段因为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痛苦,所以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
他姐出事前一天的那通电话里,为了让她放心,无论她问起什么他都说很好,住的很好吃的很好同学也很好。
可实际上,他在学校过得一点也不好。
在他一次考试中无意表露出过人天赋后,那些刚认识的朋友,便立即疏远了他。
在大家都三三两两结伴的校园里,他就像是一个另类。
他从小孤僻惯了,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读书,对于有没有朋友这回事并不在意。
可是即便这样,依旧有人看他不顺眼。
起初是故意挪开他在图书馆用来占位的书,或是食堂桌上的书包被扔在地上这种小事。
再然后,是故意偷换他的文具,让他考试交白卷还在老师面前落下一个骄傲自大的印象。
这些事情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姐姐在刘家究竟过得好好的,他在上学帮不到什么忙,就更不能把那些不好的事情说给她听害她怀着孕还担心自己。
哪怕已经两年过去,冯俊依旧清晰的记得,他挂断电话之前,还答应了她那年的寒假回去,给他即将出生的外甥带见面礼。
那年的寒假他没有等到,也没缘分见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外甥。
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冯俊声音有些哽咽地问:“当时,我如果告诉她我过得不好,她是不是会留下来等我?”
“她留下来见你一面,然后再也不能去投胎,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没有发生的事情,岁宝给不出答案。
就算是有,也一定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冯俊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轻声问:“我姐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家乖徒又不是管底下投胎的,你的问题有点多了。”虽然看他可怜的样子,金昌明有那么一点同情,但也只有那么一点。
比起他作的那些恶,这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刚刚已经想明白了。
道理没有所谓的正或是歪,主要看你这么理解。
若心是恶的,所行所念皆是恶,哪怕嘴上挂着替天行道的名头,也能作恶。
反之,则亦然。
老头子当年说得对,人太聪明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看事情太过通透,正邪只在他一念之间。
冯俊缓缓抬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岁宝,哑声道:“求你,告诉我。”
“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方才老道的乖徒好言好语同你说的时候你不听,现在这副样子是想道德绑架?”金昌明被他这话气得眉心直跳。
不能怪他用有色眼光看人,你也不看看,这人因为一己私心害了多少人。
但凡他要有他乖徒弟的本事,高低也得喊来几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债主,好好教训他一顿。
一身的好天赋,没想着提升自己改变家里的境况,居然糊涂到做了别人杀人的刀。
光是他之前造的孽,下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
金昌明越想越觉得生气,挡在岁宝面前,满眼警惕,“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乖徒不知道!”
“道长,她知道!”冯俊目光死死地盯着岁宝,语调不自觉染了激动。
金昌明更气了,胡子和眉毛一跳一跳的,“她不知道!”
他说着,转头看向岁宝,言之凿凿道:“乖徒,告诉他你不知道,让他死了这个心赶紧去自首。”
要是别的什么也就算了,他小徒弟能掐会算,还能从他的面相上看。
可是一个已经去投胎的鬼魂,这事儿别说是问她了,就算是黑白无常那哥俩在这里也不知道。
阴司各有分工,他以为跟现代上网似的,想查啥键盘咔咔一敲都能查到?
金昌明内心吐槽的正带劲呢,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乖徒怎么不说话?
看着一脸纠结,眼神欲言又止的岁宝,金昌明试探问:“乖徒,这事儿你不知道对吧?”
小奶团眨眨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一般情况下,这就是默认了。
金昌明只觉得响亮的一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忍不住在心中犯嘀咕。
就算她小徒弟,真是先祖留下那副画像里的仙人,也不能管那么宽吧?
难道说,以前流传下来的那些神话传说,其实都是骗人的?
“岁宝,只要你告诉我,我马上就去自首,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有事。”冯俊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快速开口。
可话音落地,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周围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