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承受不住的魏双双,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永昌侯回过神来,即刻叫了下人过来,将魏双双抬进了屋里,地上一滩血,殷红刺眼,永昌侯脸上阴云密布。
“夜晟澜,你就闹吧。”
眼下是宣泄了,是痛快了,可早晚,有他夜晟澜后悔的时候。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折腾,他痛苦的日子,就都还在后头呢,那个后果,他未必承受得起。
“把他带下去。”
“是。”
两个府卫应声,拉着夜晟澜往外去。
永昌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佛光寺的事还没处理,就又闹了这么一出,早知道,他之前就不该那么着急把夜晟澜捞出来。
孽障!
永昌侯心中不满,这时候,府医在下人的带领下,匆匆地进了波澜渡。
跟永昌侯、夜晟泽、沈青竹打了招呼,他就奔着屋里去了。
永昌侯负手而立,静静地等着。
夜晟泽牵着沈青竹,见沈青竹神色略微有些疲倦,抬手捏了捏她的腰,“是不是今日奔波一整日,累到了?”
“也还好。”
乘马车到禅清寺倒不辛苦。
只是那祈愿台很难爬,她虽然只走了一段,依旧有些累。倒是夜晟泽,背了她大半路,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这男人,身体好得过分。
“这没咱们什么事,要是觉得累了,我就带你回去歇着。”
“也好。”
沈青竹的确有些累了,夜晟泽开了口,她索性也没有矫情,她快速看向一旁的永昌侯。
永昌侯听到了动静,侧头看向夜晟泽和沈青竹。
在他印象中,夜晟泽性子冷硬,一进这侯府,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倒是不知道,夜晟泽也能这么温柔的关心人。
他对沈青竹,倒是上心。
上心好。
夜晟泽对沈青竹上心,两个人感情也会更稳定,总比夜晟澜这边一日三闹,伤人又见血的好。
心里想着,永昌侯微微点头,“这没你们的事,回去休息吧。”
“嗯。”
敷衍地应了一声,夜晟泽就牵着沈青竹往外走。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还没出波澜渡呢,府医就从屋里边匆匆地出来了。
“将军夫人,留步。”
府医喊了一声,之后,他疾步到沈青竹和夜晟泽身边。
永昌侯见状,也急忙凑了过去。
“是不是情况不大好?”
魏双双出了不少血,永昌侯是瞧见了的,这对于一个怀孕的女人来说,是十分凶险的。府医进去没多久,出来就直奔沈青竹这,永昌侯能想到的就是命悬一线,一尸两命。
见永昌侯沉着脸色发问,府医急忙解释。
“回侯爷,二少夫人的血止住了,之后只要不再出血,好好卧床休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
“是真的,侯爷安心。”
永昌侯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那你叫青竹做什么?”
府医也不兜圈子,“是二少夫人要请将军夫人到屋里一叙,她说有话要对将军夫人说。”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回应府医的不是沈青竹,而是夜晟泽。
他语气如冰,冷得吓人。
府医瞧着夜晟泽的模样,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该来传这个话。魏双双也是,身子折腾成了那样,不好好休养,见沈青竹做什么?
府医沉默不语。
沈青竹瞧着,看向夜晟泽,微微挣扎,把手抽了回来。
“等会儿我,我去去就来。”
“要去?”
夜晟泽语气清冷,隐隐有些担忧。
沈青竹勾唇,“去看看吧。”
上辈子,她见了太多次魏双双耀武扬威,炫耀羞辱,而今易地而处,她也想看看,魏双双还能如何?
虽不知道沈青竹的心思,但她开了口,夜晟泽便没有拒绝。
他只是静静地陪着沈青竹到了门口,他没有进去,只是这个位置,距离沈青竹也不过几步之遥,足够看清屋里的情况。
一旦沈青竹遇见什么状况,他便能及时进去。
魏双双屋里。
沈青竹缓步进来,就见魏双双被放在临窗的软榻上。
血大约是止住了,魏双双眼下的状况,倒是比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好了许多。只是,屋里血腥气还在,味道并不算好闻。
瞧着沈青竹进来,魏双双冷眼看向她。
“你是不是挺高兴的?”
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魏双双轻声开口,她语气淡淡的,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起伏。
沈青竹凝眉,没有回应她什么。
魏双双也不用她回应。
垂眸,眼里蓄满了泪水,她自顾自地继续。
“应该高兴吧,瞧瞧我,此刻多惨?怀着身孕,夜晟澜还能提剑对我动手,纵使我有功夫在身,还是弄得遍体鳞伤。我自嫁给了夜晟澜开始,就没过过什么舒心日子,反倒是你,虽然在成亲的事上,被夜晟澜坑了一回,但你也摆脱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摆脱了一个心思不定,薄情寡义的夫君,这对你来说,挺值得高兴的。”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倒也不是。”
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
有时候,她是挺嫉妒沈青竹的,明明身份不明,可却被安国公夫妻俩捧在了手心里,明明被夜晟澜算计了婚事,却全身而退,有了更好的选择。
沈青竹真的幸运得让人羡慕,如果她有这种运气,又何苦在夜晟澜身上耗?
不成气候,终究是不成气候的,对怀着孕的女人动手……
或许,她真的选错了。
看向沈青竹,魏双双心绪复杂。
“沈青竹,你了解夜晟澜吗?”
听着魏双双的话,沈青竹眼神有些疑惑,她抿着唇没有开口。
魏双双苦笑。
“我想,你也不了解他吧,要不然,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你又怎么会看不出他是个薄情寡义、又风流成性的人?还被他给骗了,一头栽进了深渊里?”
“你想说的,就这?”
“我想说,我也不了解他,我知道他花心,也知道他薄情,我都认了。从一开始嫁给他的时候起,我就没指望着他能做一个好男人。可是,在万芳小产的时候,在瞧着万芳要死的时候,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深情,我瞧见了他的痛,他的在意,他的恐惧。可刚刚他是怎么待我的?他恨不能让我和孩子都去死。沈青竹,你被算计过,我被伤过,你说是不是我们,都比不上一个青楼娼妓?”
听着魏双双的话,沈青竹不禁淡淡地笑笑。
原本,她还好奇魏双双想说什么,可最后兜兜转转,她才明白,魏双双想说的,不过是两个字——
不甘!
走向魏双双,沈青竹摇头。
“第一,夜晟澜薄情寡性,不是什么好玩意,这是事实,但这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第二,夜晟澜又蠢又坏,这是他本性如此,跟我好与不好,比得上谁又比不上谁,也没有什么关系。
第三,你心里要不甘,要想找万芳闹,就自己去,不用把我拉下水,我不吃这一套。
第四……”
声音微微顿了顿,沈青竹看着魏双双,眼底尽是玩味。
她冷哼了一声。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明知道夜晟澜不是好的选择,还依旧选择,自以为可以拿捏住夜晟澜,却又没有那个本事,原本也不是什么通透的人,却还要以为自己对夜晟澜本也不在意,什么局面都能应对,你太高看自己了。魏双双,你有今日这一劫,是你应得的。”
跟魏双双没什么好说的,话音落下之后,沈青竹直接转头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魏双双凝眉。
“等等。”
沈青竹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魏双双手抚着肚子,挣扎着起来两分,她定定地凝视沈青竹。
“我让人对万芳下手,你却出手救她,刚刚在外面,你明明瞧见了我满身是血,却视而不见,沈青竹,你在恨我对不对?你想报复我,对不对?”
“是又如何?”
“万芳……一个娼妓,她哪有什么人手?她怎么可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夜晟澜这么快就知道了一切,是你在暗中帮着那个贱人,是吗?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策划中的,是吗?”
“呵。”
沈青竹冷笑了一声。
她回头,嘲弄地看了魏双双一眼。
“从前,我以为平北侯算不上什么好男人,朝三暮四,风流不羁,辜负了家中糟糠妻,也愧对未进门的外室。可现在看来,他纵然又千般不好,但是,你能活着从平北侯府的后院里爬出来,成为如今的永昌侯府二少夫人,你得好好感谢他。”
“你说什么?”
看向沈青竹,魏双双神情呆滞,她满眼不解。
沈青竹冷哼。
“蠢。”
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沈青竹就直接离开了,她根本懒得解释。
魏双双太高看自己,也太看轻了万芳了,一个能在烟花之地迎来送往,如鱼得水的人,一个能一早就算计了夜晟澜,自证了肚子里的孩子,让谢氏都认可,登堂入室的女人,一个能以妾室之身,稳居芳菲阁,和她魏双双平分秋色的女人……
怎么可能简单?
没有人手?什么都查不到?需要人相帮?
这么看轻了万芳,魏双双要吃的亏,大约还都在后头呢,而今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找她说些有的没的,试探,挑拨……
不是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