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璐，你说夫人在意我？在意我带了展姑娘回来？她去长青堂，是因为这事？”
“那不然呢？”
回看夜晟泽，薇璐反唇发问，语气冰冷。
“夫人就算再在乎药膏的方子，在小药房里研究不好吗？何必非要跑到长青堂去？她就算再想跟鬼手六娘商量方子，那让鬼手六娘来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她去？为什么非得半夜去？连一夜的时间都等不及？
还有放在厢房里的药材，那可是昨日白日的时候，夫人新让暝影从长青堂弄回来的，来回折腾，废了不少工夫呢，夫人说了有要紧事要用，让人捣鼓的时候，还特意给大家发了赏钱呢，要不是将军非要腾那个厢房，给人展姑娘腾地方，夫人觉得将军嫌弃她碍事了，她能把好不容易捣鼓来的东西，又大半夜的全都弄走？”
这些，夜晟泽倒是不知道，不过听着薇璐说，他心情倒是不错。
唇角微微上扬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夜晟泽快速起身。
“去找暝消领赏钱。”
“啊？”
夜晟泽的话，把薇璐说得一愣一愣的。
将薇璐的不解看在眼里，夜晟泽也没兜圈子，“护着夫人，说你该说的，这事就办得漂亮，合该受赏。去拿吧，二百两，这是你应得的。”
“这……”
“还有，这些夫人爱吃的菜，明早上再做一桌，多做点，多用点心。”
话音落下，夜晟泽就奔着外面去了。
连暝消都没带，夜晟泽直接出了泽霈苑，之后就离开了永昌侯府，奔着长青堂的方向去了。
……
长青堂。
这几日义诊，乱七八糟的事情多，鬼手六娘索性就住在这边，白日夜里的守着，真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应对。
听到后门门响，墨砚去开门，刚好鬼手六娘也听到了响动，也跟着出来了。
看到来人是沈青竹，鬼手六娘和墨砚都愣了。
“东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鬼手六娘伸手拉住沈青竹的手，拽着她往院里来，瞧着后面的东西，还有跟在后面脸色暗沉的暝影、鸿影，鬼手六娘心觉不好。
她快速看向墨砚。
“快，招呼两个护卫，把外面的东西拉进来归置好。”
墨砚担心地看了沈青竹一眼，这才回应，“是，奴才这就安排人打点。”
墨砚是沈青竹的人，是沈青竹救下来的，他一心为沈青竹好，他办事，鬼手六娘没什么不放心的。
也没多耽搁，鬼手六娘拉着沈青竹往房里走，一边走，她一边念叨。
“深更半夜的，你跑长青堂来，和你家将军吵架了？”
“没有。”
沈青竹摇头，她扯着嘴角笑笑。
一看她这笑，鬼手六娘的眼神，比之前更暗了不少。
“我跟你说过的，六娘我这辈子见过的男人女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这强颜欢笑的样，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说吧，到底什么事，是不是你家将军欺负你了？都半夜跑来长青堂了，这事肯定不小，说说吧，六娘给你想办法，六娘给你撑腰。实在不行，六娘一包药毒死他，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噗。”
听着鬼手六娘的话，沈青竹不由得笑出了声。
四目相对，沈青竹含笑摇头。
“之前，六娘还说接手了长青堂，过安稳日子，行医救人，心里踏实呢。这怎么一张口，就又是江湖打打杀杀那一套了？还毒死夜将军，你也不怕这话被人听了去？你也不怕惹上麻烦？”
“东家，你还好意思笑我？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怎么笑得出来啊？”
“成，我的错我的错。”
沈青竹连连认错，她脸上也更多了些许笑意。
能活着，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动手报仇，这对于这辈子的她来说，就已经是上天垂怜，是她得了老天恩典了。
她应该做她该做的事。
心里想着，沈青竹轻呼了一口气，认真地解释。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这边真没出事，我深夜过来，是有要紧事要跟你说的。”
“什么要紧事？”
“四件事，第一，义诊的时间我想延长些，从二十开始，到七月底，每日义诊半日就行，我要把这一波做到极致，彻底地把长青堂的名声打出去，让人记住长青堂，让长青堂在京中占据一席之地。”
关于义诊多少日的事，之前沈青竹也提过，现在她再说，鬼手六娘也不意外。
“你是东家，只要你不心疼银子，那日日义诊都行。”
“那就这么定了。”
沈青竹直接拍板做了决定，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犹豫的。
之后，沈青竹快速继续，“第二，我跟你说过的，我想把名下的庄子和地，重新做一次整合，正好这两日我有空，我会各个地方都跑一跑，转一转，你跟我一起吧。等晚些时候，我想开设自己的药田，正好把咱们制药的人，也移到药田附近去，这样从药材品相的把控，到制药流程的把控，都能更精细些，免得出岔子。”
“你之前不是说，要等明年开春做这事？”
鬼手六娘疑惑。
沈青竹抿了抿唇，微微叹了一口气。
的确，她之前寻思着，这事要明年开春再办的，可眼下她要离开永昌侯府，总得有个自己落脚的地方，有件自己喜欢做的事。
重新整个庄子和田地，为自己寻一个落脚的地方，让自己不再无家可归……
也算是她眼下想办，也必须办的事了。
提前点没什么不好的。
心里思量着，沈青竹笑了笑，胡乱解释，“我之前是觉得事情多，所以才想着明年开春做这事的，但眼下我能抽出时间了，索性就把这事提前些。反正都是赚银子的事，早一日，总比晚一日强，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
“对了，第三件事也得抓紧，我之前给你的方子，成药都已经制完了吧？”
沈青竹根本不给鬼手六娘开口的机会。
鬼手六娘听问，缓缓点头。
“都已经制好了，大营那头来过一位许长兴许军医，已经验过药了，都没有问题。只是这阵子咱们长青堂忙，我这抽不出人手来对接，我原本想登上五六日，再联系他，让他安排人过来拉药呢。怎么了，夫人提这事，是对这药有新安排？”
“嗯。”
点点头，沈青竹也不瞒着。
“你把长青堂的事交给墨砚，你去和许军医对接，明日之内，就把那批药给送到大营吧。我这还有几个方子，是急需制药的，你辛苦一些，安排好人手，等你跟我从庄子上回来，就开始这批药的炼制，抓紧时间做吧。”
“东家，你之前见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不是说……”
“按现在说的办吧。”
知道鬼手六娘要说什么，还不等她说完，沈青竹就开口，把她的话打断了。
看着沈青竹，越看鬼手六娘就越觉得奇怪。
“东家，你那真没出什么事？”
“没有。”
这两个字，沈青竹回应得笃定，她看向鬼手六娘的时候，还忍不住调侃。
“我好歹也是你东家，你一口一句的东家叫着，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一次次问我出没出事，怎么着，我这没出事，你心里不满意啊？”
“东家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
“我现在是安国公府的千金，是永昌侯府掌家人，是安远大将军的夫人，谁敢找我不痛快啊？放心吧，我没事的，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这也是我要说的第四件事。”
“什么？”
“我研制了一款药膏，名叫金玉断续膏，眼下还有几罐子，我都带来了，明日就摆在长青堂吧。暂时不售卖，货架上摆着就成，要是有宫里太医来问，尤其是冯昭冯太医，若是他来，你只管让人拿给他看就成。”
对沈青竹研制的东西，别管是药还是毒，鬼手六娘都十分感兴趣。
毕竟，沈青竹在这上面的造诣，真的不容小窥。
鬼手六娘爱药成痴，自然也乐得开开眼。
“东西你带来了？”
“嗯，带来了，在暝影、鸿影那，你要是想瞧瞧，可以去瞧两眼。”
“得嘞。”
鬼手六娘应声，转头就走。
沈青竹也不用鬼手六娘招呼，在长青堂里，沈青竹也有一间屋子，是之前她在这边忙，晌午时候用来小憩的地方。
现在倒也算是有用了。
沈青竹直接去了自己的屋子，将烛火点上，她随手把窗子推开。
坐在窗边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沈青竹苦笑。
安国公府的千金，她是假的，永昌侯的儿媳，她也是假的，安远大将军的夫人，也只是一场合作，是一场戏，她把自己包装得完美，身份显赫，她骗了那么多人，以至于她几乎要连她自己也骗过去了。
可眼下，梦该醒了。
安国公府也好，永昌侯府、安远大将军府也罢，终究不是她的归宿，不会是她的久留之地，不是她的家。
这长青堂虽然简陋，却是能容她落脚，是能让她不用顾忌旁人，可以安心做自己的地方。
挺好的。
看着外面的夜色，沈青竹眼睛忍不住微微泛红。
她脑海里又闪现出了展新月的模样。
在暝消带着展新月去偏厅的时候，她瞧见了展新月掀开帷帽看向她，的确就是画上的人。只是，展新月其人，看上去比画上的人，显然还要更美许多。
展新月，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
沈青竹呢喃着甩了甩头，不愿意多想，她起身往床边的方向走。
偏这时候，沈青竹听到她刚刚坐的窗边的位置，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人翻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