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日从书房回来，夫人似乎就不大开心，那会儿夫人可是才见过将军的，总也不至于才见过就开始想了吧？”
暝影回想着之前沈青竹的状态，对薇璐的话十分怀疑。
薇璐闻声，也觉得有道理。
“倒也是，那会不会是因为，将军突然跟夫人说他要离开，夫人舍不得将军，所以才心情不好呢？”
“可夫人在书房外见将军那会儿，我也在，那会儿将军可没说要离京的事。”
越说，暝影的声音就越小，这问题也越无解。
一时间三个小丫鬟都有些泄气。
她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萦绕在她们身上的那股压抑感，一点都不比沈青竹轻。什么都分析不出来，没有办法，三个小丫鬟只能去院里守着，盼着沈青竹一觉醒来，能自己好起来，或者能跟她们说说也好啊。
……
临近子时。
夜晟泽才带着暝消，从外面回来。
随着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素白衣裙，带着帷帽的姑娘。
帷帽遮住了她的脸，暝影、鸿影、薇璐几个看不到这姑娘的模样，可是光看她那卓然素雅的气质，就隐约能够想象得到她的不俗和出尘了。
“暝影……”
夜晟泽开口，唤了暝影一声，语气沉沉。
暝影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她收回打量的目光，快步到夜晟泽身边。
“奴婢见过将军。”
“夫人呢？”
“夫人昨夜一夜未睡，实在疲累，加上主院那位不消停，一个劲儿闹腾，夫人更累得厉害，夫人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睡下了，现在还没醒呢。”
大约是心里存了防备，暝影回应的时候，不着痕迹地为沈青竹诉苦。
夜晟泽听着眉头紧锁，“姓谢的闹了？”
“是啊。”
暝影点头，连连应声。
夜晟泽脸色不好看，不过，他并没有再多询问，而是吩咐暝影。
“你带着两个下人，去把西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吧，被褥都换新的，里面缺什么补什么，多问问……”声音顿了顿，夜晟泽侧头看向身边的姑娘，抿唇思忖，之后他才继续，“多问问展姑娘，听她的来。”
“不用那么麻烦。”
展新月闻言快步上前，冲着夜晟泽微微行礼。
“夜将军太客气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收拾收拾，能暂时落脚就很好了。”
一边说着，展新月一边看向暝影。
“有劳姑娘了。”
暝影福身，却没有回应什么，而是看向了夜晟泽。
“将军，厢房里还放着药材和夫人的东西，收拾起来，必定要费不少时间，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若是让展姑娘住在这边，怕是免不得要委屈了展姑娘。要不奴婢还是带着鸿影，去收拾客院吧，速度大约还快些，也能让展姑娘住得舒服些。”
沈青竹本就不开心，虽然原因是什么，暝影没琢磨出来，但她直觉上不想给沈青竹添堵。
新婚一个多月，就让其他女子住进泽霈苑……
暝影怕沈青竹更难受。
她提出了意见，不过，夜晟泽却摇了摇头。
“就在泽霈苑吧，收拾需要时间久，那就多叫几个人过来，暂时先简单收拾，等明日时间空出来了再好好整理。”
“可……”
暝影还想说什么，薇璐却抬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薇璐冲着暝影摇了摇头。
暝影不解，她愣愣地看着薇璐，一直到沈青竹从房里走出来，她才缓过神来。
原来不知何时，沈青竹已经醒来，站到门口了。
“夫人……”
没再理会夜晟泽和展新月，暝影快步去了沈青竹身边，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伸手去扶住沈青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暝影总感觉沈青竹很脆弱，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碎，就会崩溃。
沈青竹冲着暝影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到夜晟泽和展新月身前。
脸，沈青竹没瞧见。
但是那气质，沈青竹熟悉。
在画上，在脑海里，在梦里，已经见识过几次了，沈青竹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夜晟泽书房里画上的女子。
沈青竹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了，她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解决掉所有事，干干净净的离开，却没成想，夜晟泽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
这才两日，她的布局，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就这么急吗？
沈青竹心里想着，心里像是漏了窟窿似的，呼呼地灌风。
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动的，两个人之间，先动情的人，注定更容易受伤些，而她这种已经吃过一次亏，连大仇还没报的人，又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大约也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这都是她自找的，自作自受。
是她活该。
暗自想着，沈青竹按捺着情绪，缓缓看向夜晟泽。
“夜将军，先带着展姑娘去偏厅坐坐吧，正好我要去长青堂一趟，厢房里的药材我这就弄走，顺带着一起带去长青堂，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放心，那些药材都是干净药材，没有什么伤害，等处理好了，我会让暝影他们点一炷海棠香，味道会更好些的。”
“你还要去长青堂？”
可暝影说过，沈青竹昨夜就没休息，忙了一夜，这才睡了一会儿，就又要去长青堂？
“这么晚了，是长青堂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
沈青竹摇摇头，快速对上夜晟泽的眸子。
夜晟泽眸子里透着疲惫，可见也是没休息好的，可他眼里也是带着担忧的，这种时候，夜晟泽还能关心她，关心长青堂，沈青竹心里是感动的。
只是，这些终究不属于她。
还是不要得好。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沈青竹快速回应。
“长青堂一切都好，义诊也很顺利，没出什么问题。是我昨日研发出了一种药膏，冯太医他们也觉得不错，很感兴趣。刚刚，我想到了调整药膏的法子，能够缩减些成本，又能不降低药效，能造福更多人，我就打算着去找鬼手六娘，和她研究研究这事。”
“可这么晚了。”
“我很早就睡了，这会儿早就睡足了，再加上惦记着药膏的事，也没多少睡意，去一趟长青堂也不费事。”
说着，沈青竹侧头看了看展新月，她笑着点点头。
之后沈青竹忙吩咐。
“暝影、鸿影，你们带着人去清药材，争取一刻钟后咱们就出发。薇璐，去准备些吃的给将军和展姑娘，还有暝消，他们深夜回来，路途奔波，肯定也累了，你去挑拿手的做两样，让他们垫一垫。”
薇璐垂眸，“是，奴婢这就去。”
“快都去忙吧。”
沈青竹吩咐着，都安置妥当了，她自己也没敢多逗留，她去了厢房，带着人收拾药材。
她想让自己忙起来，不然，她怕自己失态。
看着沈青竹的背影，夜晟泽脑海里，不禁想起之前暝影说的，沈青竹的心情不大好。刚刚，虽然沈青竹一直在笑，整个人都温温柔柔的，可夜晟泽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氏找事，让沈青竹不痛快了？
回头，他得好好问问。
夜晟泽在心里盘算着，他让暝消带展新月先去偏厅喝茶，等着吃的，他自己回了房间，进耳房沐浴。
一刻钟多些，夜晟泽出来的时候，薇璐也端着吃的过来了。
“展姑娘那送吃的了？”
“嗯。”
薇璐闷闷地应了一声，一句解释没有，她抬手把吃的都放到了桌上。
薇璐带着三个厨娘，两个灶一起上，做出来的八样小菜，一样样的，全都是沈青竹爱吃的，展新月知不知道不重要，可薇璐想让夜晟泽记得沈青竹，连吃菜吃饭，也要想一想这都是沈青竹爱吃的。
她可不傻。
好端端的，白日的时候沈青竹都没要去长青堂，怎的晚上就要去了？
还不是因为瞧见了夜晟泽带着姑娘进门了？
莫灵溪是夜晟泽的表妹，都没能住在泽霈苑，可展新月，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却住在了这边，连暝影说去收拾客院，夜晟泽都没答应。
这才是沈青竹要去长青堂的原因吧？
明明之前，夜晟泽和沈青竹还好好的，这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女人来？
还问有没有给展姑娘送吃的，就这么惦记吗？
薇璐都为沈青竹伤心。
越想，薇璐心里越不痛快，她放盘子的动作都重了些。
夜晟泽凝眉，却也没说什么，一直到薇璐把所有菜都摆上来，他才开口，“怎么，你心情也不好？”
“主子心情不好，都没人在意，奴婢一个伺候人的，哪敢心情不好啊？”
薇璐几乎是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声。
夜晟泽听着，剑眉微挑，他看薇璐的眼神也更凌厉了些。
薇璐见状急忙跪下。
看着薇璐，夜晟泽开口，“有话就说。”
“将军，真能说？”抬头对上夜晟泽的眸子，薇璐不确定地询问，“奴婢要是说了将军不爱听的，将军不会把奴婢砍了吧？”
“你觉得呢？”
听着夜晟泽的话，薇璐只觉得自己脖颈凉飕飕的，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心里犹豫，半晌，薇璐才开口回应。
“奴婢不会将军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猜不到将军心中所想，可是，就算将军把奴婢砍了，有句话奴婢还是想说。老话说：由来只闻新人笑，哪人在意旧人哭？将军，奴婢心情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就一点都不在意夫人心情好不好吗？”
“姓谢的欺负夫人了？”
“是将军欺负夫人了，”薇璐没好气地道，“将军深夜将其他姑娘带回来，还要住进泽霈苑，这让夫人怎么想？”
夜晟泽静静地听着。
瞧着夜晟泽没有反应，薇璐心里来气，她眼睛都红了。
“早没有事晚没有事，偏偏这种时候，深更半夜的，夫人说有事要去长青堂，她是真有事，还是心里难受，在给将军腾地方，将军那么睿智的人，就真想不明白？还是说，是因为不在意了，就不愿去想明白了？”
“……”
“将军，夫人这阵子受的委屈还少吗？别人伤害她，她能不在意，她能反击，可是将军这么伤她，将军让她怎么办？就这么忍气吞声地受着，一个人憋死吗？”
薇璐心疼得厉害，她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夜晟泽瞧着，不禁勾唇笑了笑，他定定地看着薇璐，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