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一片草原。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由衣摸着腕上的臂环道,“还以为长鲸上仙会要回去呢,没想到居然大方送我了。只可惜我胳臂有些纤弱,只能当镯子戴了。”
“你戴着应该好看。”由衣看着龙郁的臂膀,若有所思。
“有劳曾公子了。”龙郁谦谦施礼,诚恳致谢,“容儿生辰,我想圆一圆她骑马驰骋之愿。”
“谢什么呢?老公生辰,我自然也要送一份谢礼的,那儿,你们看。”
由衣手指的方向,数百匹骏马飞驰狂嘶,游龙般跃过我们眼前的丘陵。
“这里其实就是我们刚入须弥芥子时的那片草原,只不过这里实在太大了,我们此刻具体在那儿我还没有弄清楚,只知道这里被称作‘地穹’,想必是十分广袤的,你们待会儿可不要跑太远了。”
由衣跑在我们前面,我和龙郁也跟着他追随马群而去。等我们找到马群,看到马儿都已经停息下来,挤在一片浸满水的草地间洗蹄休缓。
“这仙界的马,看着就是不一样。”由衣围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转了几圈,问龙郁道,“将军看看,这匹马是否乖些?”
龙郁摇摇头,“曾公子先前可骑过马?”
“没有,不曾有过机会。”
“那便选这匹吧。”龙郁指指由衣身后一直抬头看着我们的一匹棕色母马,“这马有些年纪了,性格当是温顺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被甩下来。”
龙郁就帮由衣给那匹马栓了我们来时带的辔头,扶由衣上去了,又亲自牵着马带他走了几圈,教了些驭马要领,直到由衣说自己可以了才松开手。
我与由衣一般紧张,想到自己多年愿望即将成真,心头那份激动又刺激得我手心出了许多汗。我便也跟在边上听着,想着既然要骑马,那么龙郁的教导必是值得一听的,又想到上次骑马差点被抖散架的经历,便听得更加认真了。
我看着由衣骑马走远,那马也确如龙郁所言温顺得很,便放下心来挑自己要骑的马。
“我可以选这匹吗?它看着很不错。”
我看向龙郁,兴奋得甚至有些担心龙郁说不,因为这匹马是我刚来就看到的,我已经留心它许久。它矫健的身躯如墨漆黑,唯有宽敞的背上洒了一片焦黄的斑点,如同夜空繁星,实在亮眼得很。
“这匹?”龙郁有些惊疑,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尔又道,“可以的,只是这马跑起来会很快,要小心些才是。”
我自然也是听进了龙郁的话,可当我翻身跨上马背时才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匹马实在是太高太壮,我不像是骑在马上,倒像是坐在马车顶上,双腿也无法夹紧马腹,要不是紧握着缰绳与马鞍,怕是走不了几步。
“无事,慢慢走就好。”龙郁为我牵着马,带我走过好几道丘陵,突然回头问道,“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性子越烈的马,一旦被驭服了,那这匹马的所有一切,包括力量、勇气,都会全部属于那个降伏它的人?”
我摇摇头,说不出一时涌现心头的某种滋味。
“你好像变了。”我言无所禁,“以前你对我有一种恭谨的疏远,很淡,但我能感觉到。”我顿了顿,见龙郁没有回头看我才接着道,“自从离开国都,你待我再不像是夫子了,倒像是朋友。”
“不像亲人吗?”龙郁没回头,声音却是清清楚楚。
我正要认真想想这个问题,却听龙郁自答道:“像的,而且会越来越像。以前我拘谨疏远,是因为每一次见你都是久别归家,如今我时时都在家中,自然会袒露更加真实的自己。我这样,你可喜欢吗?”
龙郁说完回头望着我的眼睛,止住马儿等待我的答案。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恰好近处有鸟群惊起,我佯装去看,故意漫不经心道:“喜欢啊,这样很好。”
我听到龙郁笑出声来,不敢看他,直到马儿又走起来,才悄悄回头,偷偷看着他的身影。
龙郁啊龙郁……
我心里念叨。后面的话我不敢再想,因为我害怕被自己的心听到。
一时间心事沉沉,两下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借着马背的高阔望向茫茫的草原,倏忽却又顿悟——至少走到了这里,还可以走下去,和龙郁。
我不由得一笑,庆幸自己豁朗如斯。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里“嗤”地一声惊飞起一个硕大的身影,我刚只看到那似乎是一种双角双翅的大鸟,视线就被腾跃而起的马首遮住了,而我整个人也随着马儿后仰,未有任何防备的我顷刻间就要跌落下马。
幸在龙郁敏锐,只听他沉声呼喝受惊的马,人也瞬间飞跃在我身后,且不知他使了什么力道,就将悍劲的马蹄顺势俯压于地。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我都来不及惊慌便发觉自己安然无恙。
“别怕。”龙郁在我耳后轻声道,呼出的气息令我呼吸一窒。我低头看到他的左手紧紧揽在我的腰侧,将我扶正坐于他身前,又轻轻拨开我的手指将缰绳的一头放在我手心里。
云垂天际,光蒙六宇,彩乾丽坤,万象畅静。地穹之境,神霄绛阙。
风起了,将原野上的茅草花朵吹卷成彩色的波浪,亦使我与龙郁的发丝飘缠于空中。
“什么?”t
龙郁该是说了什么,却被风掳去了。我回首去问,竟便那样巧地与他双唇相贴。
浮花若有意,彩靥知我心。但求永安易,负己不负君。
这梦幻般的旖旎在由衣的喝马声中昙花一现。
我们向西北方望去,看见由衣艰难地追赶着策马奔驰在他前面的乔遇与赵瑟。
呼啸下马,如风而至。乔遇面上很是不悦,却在对龙郁张口说话的瞬间由阴转晴,朗声道:“怎么骑马也不叫我?难道此地竟有人有实力与你龙大将军赛一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