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子暗自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卫东并非修仙一族,功夫再深不可测,也不可能看出他强占了老五的肉体。
“卫管事,啥事?”老大转身堆笑问道。
风清子在老大转身之际也跟着转过身,刻意收敛锋芒装出一副憨厚木讷的样子。但卫东双目如炬在他面上扫来扫去,看得他心下不由打起鼓来。
不应该啊,这老儿又非南洋子,肉眼凡胎难道还能看出啥名堂不成?
“这人瞧着面生,哪来的?”卫东冷声道。老大哈哈腰,“我五弟,才从外面回来。”卫东又上下打量一下风清子,“去外面干什么去了?”不等老大开口,这回风清子学他样,也哈哈腰道:“躲债,去外面躲了个把月。”
卫东这时想起来了,他初来那天祠堂摆饭见过老五,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捧个大海碗蹲在地上大口扒饭,不时还疼得啮牙咧嘴的。
他眉眼松下来,昨夜里他们都歇下了,鼎字号有人连夜来报,赵王府有动静,京城里来了人,一大早王府里出来一辆马车。鼎字号的人跟到津县南门口,见车停下了,赶车的把式没了踪影。趁此功夫鼎字号的人,打发一农妇上前掀开马车帘,问车里的人是否要买山货?
据农妇说,车里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庄稼汉,鼎字号的人在车把式转来后就没再继续跟下去。但事后鼎字号的人突然想起被忽略的细节,赶车的把式换了人,从王府出来时赶车的把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由于鼎字号的人,是打赵王府一路跟到津县南门的,拢共不过十来里路程,中途并没看到有人下车。不过马车在路上有停顿过一会,跟的人怕暴露没敢离太近,事后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儿蹊跷,于是又去了赵王府打听。
这一打听,便得知先前那车把式还未回来,鼎字号的人越想越不对劲,本着霍锦成吩咐的,事无巨细都要回禀的原则,遂冒着严寒连夜来报。
连同赵王个把月没出王府一事都报了上来。
赵王不是个能在府里老实蹲上个把月的人,霍锦成和卫东都十分重视此事,所以霍锦成今儿一大早就回了津县。而卫东乍看到风清子化身的老五,自然也多留了一份心。
“卫管事,要没啥事我们就去干活了。”老大又哈着腰道。
卫东挥挥手,“去吧,好好干。”
风清子在心内嘿嘿笑了两声,他是要好好干,好好把他们一网打尽全干翻!
半山坡下。
老者的尸体逐渐有些儿硬了,小少年终于相信他爷不可能再复活,他抹把泪,跑去医馆,扑嗵一下跪倒在简宁面前。
“我说,我全说,只求神医发发慈悲,帮我把我爷安葬了,巧凤愿做牛做马报答神医的大恩大德……”
小少年原来是个女儿身,名叫巧凤,她把事情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她告知简宁,是一个独眼找到他们,给他们买了新衣裳,还给了她爷一粒假死药,说是只要她爷到了医馆悄悄服下假死药,她再一口咬定是简宁医死她爷就成,别的事一概不用他们管了。
“那贼子跟我们保证过了,只是抓神医去吃几天苦头,等我爷复活神医就能放出来,不然我爷也不会答应他。我们不是恶人,真的不是,也不想害了神医性命,是那贼子骗了我们,他骗了我们呀!”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了我爷性命啊……”
巧凤伏地伤心大哭上了。
“他说你们就信了,怪得谁?常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若不起贪念,又怎会平白丢了性命?”
简宁暗叹口气,看着嚎啕大哭的巧凤,她心里忽一动,这女孩本性不坏,先前还给她爷把脉来着,好像懂点医术?
“你先别哭,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人学过医,懂草药吗?”
巧凤抬头,泪汪汪地看向简宁,一脸不确定地问道:“神医可是,是想教我医术么?”
问完,她咚咚朝简宁连磕了三个响头。
“巧凤谢谢师父,巧凤一定好好学,绝不令师父失望!”
简宁唇微勾,“你倒机灵,先别急着叫师父,你跟何人学过?学了多久?能识得几味草药?慢慢说来,不得有半字虚言。”
“是。”巧凤抹了把泪,挺直身子道:“我没拜过师,也没跟人学过,是我自己在益生堂偷学的。我和爷日日在益生堂外行乞,我没事便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偷瞧柜上的草药,然后和我爷上山采了草药卖与他们,他们也就教我认了些草药。”
她接着一口气报了一串草药名:“朝颜、白英、蝉衣、苏木、川柏、马蔺、云苓、天冬、白芨、南星、贯仲、菘、忍冬、木蓝、青黛等等……”
如数家珍一般,简宁随口抽查几样草药的功效,她问木蓝?巧凤道:“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再问天冬?巧凤又道:“天冬性寒,味甘,微苦,能养阴清热,润肺滋肾。”
简宁问了好几样她都对答如流,然后简宁报药名让她去柜上把草药找出来,她也能准确无误快速找出并说出功效。
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都是你偷学来的?”
“是,凡有人来瞧病抓药,我便竖着耳朵听。因我常卖与他们草药,偶有不懂的去问他们,若得闲时他们也愿意教我。”
巧凤垂下眼睑,默了会,又道:“我们之所以答应独眼,并非全然为了贪财,我爷是想拿了钱送我去益生堂学徒。可谁想……
她捂面又嘤嘤哭上了。
“别哭了,我让我女儿去叫人,帮你把你爷安葬了。”
丁家村后山不会允许埋葬外人,只能葬在官山,也就是官府名下还没卖出去的山头,多为乱石林立的瘦弱之地。
好在巧凤也不挑,只求她爷有块葬身之地即可,简宁又让丁三爷去镇上买了口薄棺,帮着巧凤把她爷给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