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惊蝉

回城的车上。

逐渐跟团队成员混熟的菜蝠,将猪脑袋凑在小白龙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播放的短视频:

(*???)龙哥,咱看下一个吧,这个妹妹太瘦了不好看...

闻言,小白龙不禁无语且嫌弃地瞥了它一眼。

你一头猪懂什么叫好看?哥的审美是你能质疑的?一直逼逼赖赖的,烦死了...

不过,这些话小白龙没有直接挑明,而是背过身,点开搜索框打起字。

(╯·?·╰)给俺看看嘛,龙哥,不要吃独食

猪猪脑袋一阵乱晃,寻找着能继续窥探的缝隙。

小白龙一阵灵巧地躲闪过后,才坏笑着将手机举到它面前:

(???)?喏,你想看就看吧

“猪肉是我们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食,但是对于经验丰富的老饕来说,如果厨师的手艺不够高超,那么油腻和腥味,便是难以避免的两大难关。

相信屏幕前,肯定有不少老饕,不仅钱包瘦弱,同样还是一名手残党。

所以今天呢,我要教大家如何做一道肥而不腻、入口香浓、鲜香开胃、堪称下饭之魂的猪肉家常菜!

当然,这個猪肉可能要打一个双引号,因为我们选用的主食材是——菜蝠!

首先,所需要的调料有:

淀粉5、面粉10g、蒜5瓣、熟芝麻少许、白糖20g、料酒10g、白醋20g、生抽5g、豆油少许、盐2g、番茄酱20g。

至于最重要的里脊肉,还是老样子,咱们去随机挑选一头幸运小猪...”

猪猪歪着脑袋,眨巴了几下眼。

它作为从小在养殖场长大的妖灵,不像小白龙那般博览黄书、经过高等网站熏陶,自然听不懂视频上的博主在讲些什么。

不过...

当屏幕上出现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菜蝠时,猪猪却是将其认了出来:

(?′?`?)诶嘿,是二舅,好多天没见了呢~

但不等它高兴多久,屏幕上却是闪现一片刀光剑影。

紧接着,视频上便是一段快进的制作过程,直接呈现上一盘精美的糖醋里脊,散发着家的味道。

(っ°?°;)っ二...二舅...

猪猪呆滞.jpg

‘吱——’

恰在此时,窗外响起一声嘹亮蝉鸣。

本就看傻了的它,被这阵响动一激,直接吓得它从原地跳起。

那对如同一张毯子般张开的蝠翼,当即紧紧裹住石猴,猪脑袋埋进其怀中瑟瑟发抖:

(???;)猴哥,贴贴,外面有吃猪的妖怪...

正睡得迷糊的石猴,随手拍了拍它的猪脑壳,胡言乱语地安慰道:

(???)Zzz…没事的,它们吃完猪就走了…Zzz

Σ(っ°?°;)っ!?

猪猪一惊,吓得连翻白眼,几近晕厥。

‘这胆子有点小啊...’

见状,陈玄眉头不由一挑。

受到惊吓的时候,下意识往悟空身上跳,说明在菜蝠心里,这是能给它带来安全感的源头。

不过这也说得通,毕竟是悟空把它从供盘上偷回来,并努力说服自己将其留下,成功救回了这条猪命。

原本菜蝠一族的智商就不高,在帮着松绑的时候,小猴还忽悠了一堆有的没的,这傻猪要是不死心塌地当小弟,那反倒才奇怪。

只是...

以后这猪要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悟空,猪猴组合给人的感觉,似乎不是太吉利的样子。

毕竟,在生肖命理上,二者属于相克关系,而且在历史典故上,还有着‘烽火戏诸侯’的先例...

周幽王竟是我自己?

“你们这里的管理不太行啊,也不知道把这些‘惊蝉’清一清,大半夜这么乱叫不纯属扰民吗?”

听着车外聒噪的蝉鸣,司机大叔忍不住出声抱怨。

方才那道吓晕猪的蝉鸣,就好似第一张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直接引起了后续一连串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的蝉叫。

作为种族评级有着1星的元系妖灵,即便战斗力在1星当中也是排在末流,可终究是架不住积少成多、众志成城。

在如此大数量的惊蝉同时鸣叫下,哪怕车窗紧闭,仍是震得人耳膜生疼。

“也有让人清理,只是数量太多了,所以显得效果不太好。”

陈玄揉了揉耳朵,答道。

前两天哥哥白川跟他发消息的时候,还提过这事呢。

说是福榕市的民部总局7月3日发布公告,招募放暑假的大学生,进行市区的‘惊蝉’捕捉。

不仅有钱拿,还能盖实习证明。

对于成绩出众者,甚至会给学校发一封感谢信,说不定可以加德育分。

不过...

白川只建议他七月的头几天去抓,因为这段时间不仅福榕市这边给的价格高,足有10块钱一只。

并且,市区几座公园的惊蝉数量也比较密集,一棵规模大点的树上,可能就藏着十几只、甚至几十只,相当好赚。

可惜,7月3号他已经在参加试剑大会了,而白川又得7月9号才放暑假回来,不然俩人高低得化身‘惊蝉杀手’赚一波大的。

按照往年规律,最初几天的黄金期一过,民部那边的收购价,就会从‘10元一只’下降为‘5元一只’,还要求得是活的。

因为经过第一波的扫荡,市区的惊蝉数量已经少了许多,进行投诉的市民数量骤降,民部对于惊蝉的数量控制也没那么紧迫。

而收购价一降,对于大学生们来说,只能自掏来回路费去稍远的郊区,进行密集型捕捉才比较划算。

然而...

除了路费成本外,同时还得承担‘惊蝉’在半路嗝屁的损失——活的收5元一只,死的收0.5元一只。

大学生们也不是傻,这大热天在外面一顿吭哧乱跑,结果不仅赚不到啥钱,还可能往里搭钱,自然也不愿意干。

所以,对于惊蝉的捕捉,往往就是这么虎头蛇尾、得过且过。

“这个确实。”

司机大叔点头表示同意,“这玩意儿你今天抓一只,明天就能冒十只,根本抓不完。

而且,就算能把地上的全抓完,但地下还藏着好多呢,明年还是有好多爬出来。

哪怕连着好几年地抓,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惊蝉的幼虫最少得在地下待好几年才会爬出来,时间长的,甚至待个十几年、几十年的都有,一出来就是兵级。

这兵级的惊蝉一口吸下去,一棵生长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大树,就直接废掉了,不出一礼拜就彻底枯萎。

对城市绿化有威胁也就算了,毕竟兵级惊蝉的数量也不多,破坏量有限,树没了也可以再种嘛。

但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到了兵级,就有伤人的能力了。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就是从土里面冒出来好多兵级惊蝉伤了人,市里高层直接震怒,下令进行了大清洗。

当时民部直接出高价进行悬赏,不仅召集了好多御使大街小巷地抓惊蝉,而且还让他们把市区里的土全翻了个遍,跟不要钱似的喷洒药水,算是绝了种。

我一个远方的表叔,家里是开中药馆的。

正巧他当时契约了一只鸟类御灵,抓起惊蝉那叫一个拿手,直接就靠着这次机会赚了好多钱。

那些抓来的惊蝉,本来是要被民部集中处理灭口的,但是他跟民部提议了一下,就自掏腰包,以白菜价给收去了。

然后开了个公司,把那些惊蝉油炸一下,做成了一包包的零食,在电视上买了个小广告,宣传有什么中药理疗功效。

你猜结果怎么着?

卖得死贵,销量还贼好,直接发财啦!

我跟你说,这还不是最绝的。

我刚不是说,给这些惊蝉灭种的时候,不是还往土里喷洒药水吗?

别人不知道喷的啥,以为是跟农药一样的玩意儿,有专门毒素杀这惊蝉。

但我这远方表叔家里开中药馆的,一看那成分,发现确实是专门杀惊蝉的东西,可含的却不是毒素,而是一种真菌孢子。

幼虫在成蝉前,只要被这种真菌一寄生,就不能羽化了,而是跟冬虫夏草似的,变成了‘蝉花’,对于治疗小孩高烧有奇效。

他本来想着,这么多‘蝉花’埋土里也是浪费,不如趁别人不知道,偷摸着挖出来卖掉赚钱。

结果全部挖出来以后,又因为收购厂商那边给的价格低,扯皮了好几个月。

就在这时,国内却是出现了一阵流行病,大人还好,小孩却是纷纷中招。

尽管当时特效药研制的速度也快,但其他药材都好说,就是其中一味主材比较少见——以惊蝉为培养基底的‘惊蝉花’。

国内各大厂商和中药馆的库存都没多少,就我表叔手里多。

而且他这人也大义,不发这国难财,直接一分不收全给捐了。

虽然那些‘蝉花’几乎是免费得来的,也就请人挖出来的雇工费花了点钱。

但真要卖的话,少说也是几千万的入账。

当时好多亲戚都说他傻,有钱不赚,可实际上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本来那表叔的零食公司和医药馆,大概率这辈子就那点规模到头了,毕竟他也只是运气好撞上风口,本人没啥经商才能。

然而,后来的生意经营,甚至都不能说是蒸蒸日上,那直接是一步青云!

到底什么原因,小哥你肯定也懂的。

所以啊,每次看到这惊蝉,心里就是会忍不住感慨,为什么我就遇不上这好事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听完司机大叔的滔滔不绝,陈玄做了个简短总结。

“精辟!”

司机竖指大赞,“还是小哥你有文化嘞。”

“正好想到这句话而已。”

陈玄笑了笑,追问,“对了叔,你知道当时喷的药水里面,具体是什么菌吗?”

对于这个传奇故事,他最感兴趣的部分,还是那‘蝉花’的制作过程。

因为印象里,有着‘知了猴’别称的蝉,可以制作成小吃,蜕下的壳还能入药。

但,如同‘冬虫夏草’一般的存在形式,其实还是第一次听闻。

正好悟空是土系御灵,如果要翻整泥土的话,正巧是拿手好戏。

别人吭哧吭哧抓惊蝉,自己优哉游哉种蝉花,主打一个信息差。

就是不知道这‘蝉花’需要的生长周期得多久,能不能在暑假结束前赚到钱。

“什么菌我倒是不知道,你上网去查查资料,应该能找到吧?”

司机大叔挠了挠头,“怎么?听了这故事有想法了?”

“现在刚好暑假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陈玄点头。

“你要是打算在暑假干这个,那我可不太建议。”

司机大叔笑着摇了摇头,“蝉花的生长周期很慢的,你别看我讲故事的时候轻巧,好像时间没过去多少。

实际上,从清理惊蝉的行动结束,到我表叔把那些蝉花挖出来,中间足足空了好几年的时间。

所以啊,你可能忙活了整整两个月,却要多大学毕业才有可能进行丰收。

而且蝉花从破土而出,到花败凋落,间隔的时间相当短。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全部进行采摘,那就是白忙活一场。

再说了,整个城市这么大,想请到足够多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遇到一些心思坏点的人,说不定还会跟你进行争抢。

毕竟,这些蝉花都是种在公共区域,名义上肯定不属于你嘛。

我刚才讲的那故事,其实都是族里亲戚传播的简化版,省去了我那表叔的很多辛苦付出。

虽然他当年确实是遇上了风口,但能有如今的成就,过程中肯定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初听这故事,也真的以为我那表叔是纯靠运气,自身实则没啥本事。

现在年纪稍大了以后,才逐渐发现——不管你取得了什么成就,反正在一些亲戚眼里,全都是靠运气得来的,跟努力无关。

小哥你以后听到类似的事,还是得自己好好甄别,人生没那么容易的。”

说到这的时候,车也已经开到了教工宿舍的楼下。

“检查一下行李箱啥都有拿好哈!”

司机大叔温和地提醒道。

“好嘞。”

拿好行李的陈玄,身上挂着‘聋诸侯’,与之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