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亦文坐在最里面,边和盖尔、索菲亚瞧着外面的情况边闲聊。
贝拉不知道,她姐姐的上位有智者玩家的一份功劳,而她们的想法和认知显然还不够明朗,毕竟她们再厉害,也只是成为下一个贵族,而不是和武亦文等人一条心,一同构建友好和谐的社会,缔造革命友谊。
在达成真正的合作之前,她们需要提高思想水平,舍弃一些东西,彻底进步,当然,真正的合作是指在一条船上,而不是联合起来一块经商或是对抗曦光教会的压迫。
索菲亚从外面收回视线,笑道:“贝拉比她姐姐更容易接纳和改变,她已经将开拓者们成形的理论听进去了。”
“还做出了思考,提出疑问,做出解答。”盖尔欣慰点头,“她姐姐已经自成一套体系,若不是贝拉的资本和魄力不够,我们更该推她上去,做艾斯戴尔家的继承人。”
换句话说,贝拉的姐姐除了有野心有手腕,基本就是贵族的形状,她或许能接受她们的价值观和改革方法,却不会选择听从,将艾斯戴尔推向深渊。
艾斯戴尔和其他吃人血的贵族没什么区别,欺男霸女,杀人取乐,压榨劳动力等等,不胜枚举。
武亦文颔首,“对,离开的那几位中也有人产生了动摇,我们需要再加一把火。”
这几人都是她们精心挑选才放进来参加宴会的,不合格的都筛了出去,合格的便是这些遭遇不公,具有反抗精神的女士们。
她们刚被卡洛儿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话震惊到,有的人恐惧或是敌视卡洛儿,却多少带点表演的成分,使自己不是异类。
回去之后,她们会将这件事想清楚的,但却不会都选择再来见卡洛儿,因为她们也要权衡,是和卡洛儿“造反”值得,还是维持原状更好。
武亦文觉得至少有两位女士会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因为她们虽被不公平对待,也想过反抗,但要么是亲情,比如和她们一母同胞的哥哥或弟弟的母亲,母亲想要全家和谐,孩子们和睦相处,要么是在未婚夫或其他方面有着难以分割放弃的羁绊,令她们不敢踏出那一步。
“那位叫史黛丝的女孩的母亲患有精神疾病,是被她父亲的风流无情刺激的,史黛丝从小虽遭受了来自母亲的打骂,但她母亲很多时候是正常的,会弥补性地对她更好,她心疼母亲,也和母亲一样一切以弟弟为先,保护他,教导他,这家人有点畸形,史黛丝算是清醒地沉沦,她自己不想醒来,并非不会反抗,因为她父亲就是她亲手弄残疾的。”索菲亚翻阅着资料,缓缓道。
这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盖尔对此有些了解,这会儿才知道全貌,不由得叹了口气,“史黛丝的弟弟知道这些,却也没想着改变,自私地享受着所有人对他的好,要不是因为他父亲残废后喜怒无常,二叔蠢蠢欲动,他这次都不会来。”
讨好卡洛儿,做上门婿,本身就是奇耻大辱了,对这些男士来说,可能娶了卡洛儿后需要隐忍一段时间,之后德克尔都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但哪怕只隐忍一分钟,他们也受不了,浑身如跟爬满了蚂蚁般难受。
即便他们多是权力斗争的失败者,或是和姐姐斗,或是大哥,即便他们性子混不吝,成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
自信,那是与生俱来的。
武亦文:“对,所以我们要添上一把火。”
这些来此的贵族家里可是他们混入情报人员最多的几个,凭借玩家们的努力,他们的话已经能影响一些主人们的判断了。
几人说着,外面的谈话也接近尾声,贝拉站起身,认真地对几个中年人玩家鞠了一躬,又对卡洛儿欠身,道别后,匆匆下了楼。
此刻,贝拉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心境也前所未有的开阔,从小到大一直萦绕在心间,时不时冒出来又被她掐灭的大胆想法并不是叛逆,也不是她糊涂了,对不起谁,只是因为不容于世俗,主流观念,即掌握权力的男人们不允许她那样做,她被规训地也不敢那么做。
可能因为她从小就被夹在中间,并未体会到多少爱,她也对她子爵之女的身份并没有多么真切的实感,若是遇到其他贵族子弟,大家不是和姐姐打招呼,就是找弟弟玩,她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她才能这么快就醍醐灌顶了吧,贝拉有些自嘲地想。
而且走下楼梯,看到和其他几个男士在比划的弟弟,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不用并拢腿,不用学习那些提高自身价值的技能,好嫁出去,将自己包装的更加耀眼,他大开大合,没有束缚,开心就开心地笑,不开心就能肆无忌惮扑进母亲怀里哭,看着这样的弟弟,贝拉阴暗地想:等艾斯戴尔不复往日荣光,成为一个普通的姓氏,他还能这么快乐,随意洒脱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
而贝拉,乐意推动这件事的实现。
她心中最后那丝残念退去,随之,是她平和下来的心情和气韵。
于此刻,贝拉变得无比坚定,决定践行卡洛儿小姐的理念。
失权、被忽视不重视、被规训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贝拉,你快过来,亚伦居然要和我比击剑,他居然没听说过我的厉害,你快和他说说!”余光瞧见贝拉,亚伯拉罕眼前一亮,立刻招呼道。
贝拉露出习惯性的微笑,没有拒绝,走了过去。
翌日。
亚伯拉罕高兴地穿梭在德克尔城的街道上,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洋洋得意道:“贝拉,我的魅力果然不减,卡洛儿对我青眼有加,只留下了四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贝拉知道自己和其他三位小姐被留下的原因,她们即刻“投诚”,需要和卡洛儿小姐商谈进一步合作。
面对这个莫名变得可爱起来的弟弟,贝拉耐心比以前好了不少,“是啊,你不仅竞争者中长得最俊朗的,主要你是卡洛儿伯爵喜欢的类型,家世倒是不那么重要,纯粹是你的个人魅力征服了她。”
亚伯拉罕就喜欢听这话,今日姐姐和他亲近了不少,似是知道依靠他才能过得更好一般,这让他非常受用,不再计较她之前的管制,鼻间嗅到一股陌生却霸道的香气,他当即扭头看去。
贝拉也转过了头,念出招牌上的名字:“昆娜麻辣烫。”
“麻辣烫?这是什么?”亚伯拉罕疑惑不已,脚却已经抬了起来,向店门走去。
贝拉没说话,跟在他后面,和他一块进了门。
“客人是要上楼吗?”招待小妹显然很会看人,瞬间改口。
亚伯拉罕矜持点头,“对,麻辣烫给我来一份,哦不对,两份,还有我姐姐的。”
“好的,您有忌口吗?”小妹快速把配菜都报了一下,为免这位少爷不知道名字对应的菜,还把特制的菜单拿了过来,示意他看。
亚伯拉罕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没有忌口,她也没有,你便来两份吧。”
“水要吗?除了纯净水,还有柑橘汁、葡萄汁、梨汁等。”招待小妹将菜单翻面,询问。
亚伯拉罕:“葡萄汁吧。”
葡萄酒他爱喝,想来姐姐也是。
贝拉却在这时出声:“我要柑橘汁,还有,配菜我不要海带和豆芽。”
豆芽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那几样没听说过的豆制品她更想尝试,豆芽放弃,豆制品会变多吧。
干豆腐丝、豆泡、豆皮,看着都很不错。
亚伯拉罕诧异回头,但还不等他问,就见贝拉冲招待小妹点了下头,率先迈上了台阶,向二楼而去。
他连忙追上,想问问姐姐为什么口味变了,却又因这里人太多,不想开口。
等上了二楼,在一个无人的桌子处坐下,他还没问,贝拉就主动道:“这里的新吃食多,便尝个鲜。”
“是这样啊,早知我也换一个了,不过还是算了,万一不好喝呢。”亚伯拉罕想了想,还是因面子问题没再下去。
贝拉扯了扯唇,这个弟弟压根不知道她真正的口味,她从小被迫吃不喜欢吃的东西,即便身上起了疹子也要在一些必要场合吃引疹的东西,不给家族蒙羞,没人会在意疹子有没有,会困扰她多久。
柑橘汁和葡萄汁很快被端上来,随后是一大碗麻辣烫。
“面只有牛筋面,您二位慢用。”送上叉子和勺子,服务员笑着退了下去。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吃。
刚开始,两人还保持教养,小口又细嚼慢咽,但当从未体会过的丰富味道充入口腔并咽下肚,两人口水激增,动作粗犷,开始大口大口地吃。
吃的渴了,便拿起装着果汁的瓶子在吸管上吸一口。
虽然除了下午茶,两人从未在外面吃过东西,但这毕竟是其他贵族的地盘,还要讨好,两人多少入乡随俗,二楼没有一楼那么挤那么热闹,相对安静,算是有私人空间,正好卡在了两人想走又不想走的点,而品尝到麻辣烫的美味后,一顿饭的工夫,两人彻底被征服。
光盘后,两人看向对方,再次无言。
好半晌,贝拉才咳嗽一声,道:“这里确实与众不同,豆制品等新鲜物很好吃。”
“是的,真是令人惊喜。”亚伯拉罕用手帕擦了擦嘴,偷瞄手帕上的油一眼,默默将手帕塞回口袋里,赞同道。
随后,两人一起站起,向外走去。
贝拉观察了下,心情不错地主动到前台排队。
“五铜币,好的,送您一张优惠券,如果下次带了新人来,优惠券就能用了,好的,再见,欢迎下次光临。”前台将铜币扔到盒子里,送客。
下一个人上前,他缴纳了七铜币,因为好奇点了一杯葡萄汁。
之后便是贝拉,她表情有点呆滞,“所以我们俩,才十四铜币?”
“是的。”收银员瞥了眼本子,肯定点头。
这样的询问和解答她已经经历许多次了,不论是普通人还是职业者,都觉得便宜的过分。
麻辣烫的量真的很大,胃口小的,带着盆儿来打包,一家三口一顿饭便够了。
果汁也不少。
职业者也是够吃的,不够可以再花钱加面和菜,或是再来一碗。
麻辣烫店不止一家,都是开拓者大人开的,但开拓者大人不常在,都是副店长管,她家的麻辣烫是最好吃的,也是最火的。
贝拉瞥了眼同样惊讶的亚伯拉罕,冷静下来,付了钱后,带着亚伯拉罕离开了麻辣烫店。
两人在店门口驻足半晌,又往前走了走,不出意外,看到了不少没听过的吃食。
招牌上有图案,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两人不争气地又咽了口口水,赶紧转头回到大街上。
“这里是美食之都吗?”这会儿,两人才互相表达着惊奇。
北边没有南边繁华,流行的东西都是从南边传过来,两人贵为贵族,竟也没吃过见过这些东西,简直太落伍了!
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回去,嗝,呃,回去吗?”贝拉略略窘迫。
亚伯拉罕刚想笑,自己也打了个嗝,他神色一顿,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立即打道回府,不敢多留。
但晚上,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让女仆或男仆去又买了一碗麻辣烫。
连带地,还有被仆人被推荐多买了的卤货。
两人从排斥到浅尝一口到彻底爱上,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本想着让仆人再去买,却被告知数量有限,已经是最后一份。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被留下来的贵族都表面风光,背地里偷偷炫好吃的,以为互相不知道,却被操舵手们尽收眼底。
而另一边,被请出了德克尔城的三个贵族的车中,几个女士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家后,往日可以忽视的都不知为何变得清晰了起来,可以忍下的东西也浮出水面,脾气也被勾了起来。
发过脾气或是怄气完,她们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陌生的自己,表情逐渐转为恐惧和凝重,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们,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