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眼疾手快的躲过直冲他面门而来的易拉罐,罐子“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椅子拖拉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喝的醉气熏熏,人高马大的男人晃晃悠悠的冲着季青临所在的方向而来。
他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洗过,种种污渍粘在上面,使得完全看不清楚衣裳原本的颜色。
头发乱蓬蓬的像鸡窝一样顶在头上,里面甚至还有几只苍蝇飞来飞去,满脸胡子拉碴,比那无处可去,不得不睡在桥洞里的流浪汉还要邋遢上几分。
他一边拖着椅子往季青临的方向走,口中还不断地输出了一连串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
“你个小贱货,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倒不如跟你那个嫌贫爱富的娘一块死在外面算了,还回来干什么?”
“老子饿了,你不知道吗?!”
“老子打你你还敢躲你,简直是长本事了,念了几天的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看老子他娘的不打死你!”
男人见自己刚才扔过来的易拉罐没有砸中季青临,整个人变得越发的愤怒,直接站起身拖着自己身下的那把木制椅子砸了过来。
椅子被男人抡起在半空中,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如此暴躁,满嘴污言秽语,极尽恶毒的诅咒着季青临的人,竟然就是原主桑嘉木的亲生父亲桑国富。
他本人自私又天真,曾经无数次的以为人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愿意跟着他一个糟老头子是因为看上了他这个人,结果到头来不仅被骗走了所有的钱,就连疼爱有加的小儿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
不仅如此,他还懦弱又无能,小三卷着钱跑了他不敢去找,工地发不起工资,工人们来找他闹,他躲着不敢出门,该他的责任承担不起来,整日里只知道嗜酒打牌,还妄想在牌桌上把被骗走的钱给赢回来。
在外人面前畏畏缩缩,怂的一批,却将满腔的怒火和不甘全部发泄到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的亲生儿子身上。
欺软怕硬这个词的含义,简直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倘若桑国富手里的这把椅子当真砸在了季青临的身上,恐怕他不死也要受重伤。
剧情里,桑嘉木就是这样活生生的被桑国富砸断了尾椎骨,导致了下半身的瘫痪。
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老子打死你!”
就在桑国富怒骂着即将要把椅子砸到季青临头上的一瞬间,他迅速的弯腰闪身躲过,随后一把扯下背在背上的书包带子,勾起椅子腿,将椅子给甩了回去。
“啊——”
男人痛苦的哀嚎声骤然间响起,桑国富整个人仰躺在地,宽大的椅子面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顶,又在落下来的时候磕到了鼻子。
剧烈的疼痛当中,深红色的液体糊了桑国富满脸,渗进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的胡须里,变成令人作呕的黑褐色。
桑国富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脑子也在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好像变成了好几重。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强烈的眩晕感却让他爬了一半后又重重的栽了下去。
本就被撞到的鼻子再一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眨眼间血流如注。
桑国富简直都要气疯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任由打骂,从不还嘴也从不还口,宛如哑巴一样的儿子,竟然会有一天如此剧烈的反抗自己。
或许是被季青临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刺激到了,也或许是桑嘉木的弱小和沉默深入桑国富的内心,让他觉得季青临并不会有那个胆子继续反抗下去。
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汹涌不断的鼻血,桑国富再一次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因为长久的熬夜打牌使得他的瞳仁中出现了无数的红血丝,使得他此时看起来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猩红的眼眸里充斥着狠戾和阴鸷。
“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还敢还手!反了天了你了?!”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嘴里咒骂的话语越发的狠毒,桑国富从自己喝过的酒瓶子里挑出来一只,又试图对季青临下手。
季青临眉头微微皱了皱,看来桑国富刚才是还不够疼,否则也不会没有吸取到教训。
他整个身体迅速的窜上前去,一只苍白而又带着些许伤痕的手掌宛若闪电般按在了桑国富的手腕上。
在桑国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拉着他的手腕往下用力一掰。
伴随着一道十分清脆的“咔嚓”声响,桑国富的整只手腕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道一样,软塌塌的耷拉了下来。
于此同时,他拿来想要砸季青临的酒瓶子也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手腕活生生被掰断的痛苦使得桑国富再次放声哀嚎了起来,可那一声急促的尖叫还未来得及完全从喉咙处发出,他被掰断的手腕就被季青临捏在手里用力的往后扯了一下。
桑国富身体下意识的往前踉跄了两步,季青临紧随其后曲腿一膝盖重重的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喝了太多酒的肚子圆圆的鼓起,在如此用力的撞击下,桑国富忍不住一阵反胃,被装在肚子里的酒也随之涌了上来,被他吐出了一大半。
季青临很是嫌弃的退开,毕竟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辣眼睛了。
但是在退开之前,季青临右腿抬起,在桑国富弓着腰呕吐之时用力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于是丝毫没有意外的,桑国富摔了下去。
地面上不仅有他刚才的呕吐物,还有之前被摔碎的酒瓶子,玻璃碎片在桑国富摔下去的时候穿透衣服扎进了他身上的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又和满地的污秽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难闻味道。
桑国富悄无声息的躺在一堆脏污当中,鲜血在酒水的作用下迅速扩散,便显得他躺的那一片都是血红的颜色,景象看起来惨烈极了。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犯杀了人以后的凶案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猝不及防,等8888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的时候,桑国富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识了。
他大叫了一声,语调中全是恐惧,“宿主你在干什么啊?”
“这是现代社会,是有法律的存在的,杀了人是要坐牢的呀,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尚且还在为自家宿主上个世界拿了S级评分的事情沾沾自喜,结果转眼间,他家宿主就要把自己给搞到局子里去。
而且这个世界的桑嘉木还指望着宿主能够成为人民警察,把那个杀害了好几名流浪汉的变态杀手给抓出来呢。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一想到这里,8888就是一阵难过。
季青临:……
你又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行了,别哭了,桑国富还没死呢。”季青临笑眯眯的安抚了一句,一双眸子弯弯,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啊?!”8888惊喜的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幸好,幸好,吓死我了……”
他还以为这家宿主在上个古代世界待久了,开始变得杀人如麻,草菅人命,赶尽杀绝……(bhi)
“啊呸,”8888急忙摇了摇头将这些恐怖的想法甩出了脑海,“但是宿主,桑国富虽然现在暂时昏过去了,可等他醒来,他还是会继续发脾气,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住啊?”
季青临将自己的校服口袋翻过来,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里,“换哪里住?睡大马路吗?”
“阿这……”8888迟疑了一瞬,随即又兴奋道,“这世界有网络呀,我可以判断出哪个股票的涨势最好,只要宿主有能够买得起一只股票的钱,我就可以让宿主大赚特赚!”
上个世界对于任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8888积极努力的推销自己。
系统也是有考核的,如果他能够在宿主做任务的时候尽可能多的给予宿主帮助的话,他也可以有额外的积分奖励。
然而,季青临终究还是拒绝了,“不用。”
桑嘉木之所以会落得那样的下场,究其原因,还是他没有所谓的主角攻受那样的金手指。
他要完成桑嘉木的愿望不错,但若是想要获得高分评价,势必不能成为钟思源和梁霄那种依靠金手指为所欲为的人。
他需得用桑嘉木本身所具有的东西去实现他的愿望才行。
“好的叭……”8888哀叹了一声。
8888缩回识海当中去看小人书,季青临开始思索起能够一劳永抑制服桑国富的办法。
他慢条斯理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在看到桌子上桑国富的手机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
季青临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他动手将桑国富喝过的所有的酒瓶子全部都摔碎在了地上,然后把家里的桌椅板凳也全部都推倒,使得本就脏乱不堪的屋子变得宛若一个猪窝一样。
满地的玻璃碎片当中,季青临眉眼含笑站立着,无数的碎片拼凑出一张略微有些模糊的脸,但他那双眼睛却外的透亮,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烁着凌凌的冷光。
站了一会,季青临将自己身上的校服换下来折叠整齐装进了柜子里,毕竟这是他唯一一套没有破,能够称得上体面的衣服了。
桑嘉木的衣柜空荡的可怜,里面放着的几件衣服不是袖子短就是裤腿短,而且每一件上面都还有各种撕裂的痕迹。
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能够被打烂,可想而知桑国富在打桑嘉木的时候究竟下了多么重的手。
季青临挑挑拣拣,选择了一件破的最为离谱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他的个子很高,短了半截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很是滑稽,但任何一个人看到他此时的样子,恐怕都无法笑出来。
实在是他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的伤痕太过于触目惊心了。
瘦骨嶙峋的四肢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即便如此,上面的伤痕也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如此多的伤,全部都是桑嘉木的亲生父亲桑国富动的手。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里,桑嘉木没有黑化成一个变态杀人犯,已经很了不起了。
季青临带着这样一身的伤痕来到了卫生间里唯一一面镜子前,他沉默着,抓起一块玻璃碎片划向了自己的肩膀。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满是青紫痕迹的皮/肉在他的手底下一寸一寸的绽开,斑驳的血迹流淌而下,滴在破破烂烂的衬衫上。
季青临从头到尾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他的眼神漠然而冰冷,沉静的有些恐怖。
8888缩在识海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原本想要劝解的话也在看到季青临那冷漠的眼神以后,被他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做完这一切,季青临幽幽一叹,将那块玻璃碎片扔到桑国富身边,然后拿过桑国富的手机按下了110。
“喂?是警察叔叔吗……”他的声音低落而绝望,充斥着无比的惊恐,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兽发出最后的哀求,“救救我……”
——
刺耳的警笛声在傍晚响彻了嘈杂凌乱的城中村。
不少人打开房门四处观望,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青临旁边的屋子大门被打开,一名烫着卷发的中年大妈探出了脑袋,当她看到警车停在自家院子门口的时候,顿时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惊恐万分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该不会是隔壁那个小孩被他爸给打死了吧?”
刚刚下车的女警听到中年大妈的话连忙叫住了她,“你刚才说什么?”
“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大妈怕摊上事儿,连连摇头。
女警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作为人民群众,你是有义务向警察汇报你所知道的情况的,若是因为你的隐瞒妨碍了我们的公务,我可是可以把你抓起来拘留的哦~”
女警的话吓到了大妈,她神情讪讪的开口道,“其实也就那么点子事儿,隔壁那男的听说是养了个小三,然后小三卷着钱跑了,他啊,就天天喝酒,一喝醉了就打他儿子,他那儿子被打的惨的哟……”
说到这里,大妈忍不住摇了摇头,很是唏嘘,“那半大的小子,都快瘦成了一根竹竿了。”
“好,谢谢,”女警把大妈的话记在心里,“如果后面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再找你。”
“别再找我了,能说的我都说了。”妈对于穿着制服的警察终归还是有些惧怕的,再说完这些话之后就立马把门给关了起来。
毕竟看热闹是次要的,万一要是因为看热闹而被带到警察局去,可就不好了。
——
这一边,在打完报警电话以后季青临便立刻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惧怕,就好像刚才那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8888:……
咱就是说,如果宿主进娱乐圈演戏的话,高低能把那演技方面的奖项给拿个大满贯。
季青临不知道8888的吐槽,只继续翻动着桑国富的手机查看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
虽然这次任务世界的大致背景和季青临所在的原世界大差不差,但因为作者在构建小说时,只是披了一个悬疑的壳子来描写攻受之间的爱情,所以这个世界的很多法律条款都是十分模糊的。
否则在上学时期诬陷同学作弊导致其退学,最终毁了一辈子的梁霄也不可能通过政审,当上警察。
毕竟在原本的小说里,梁霄身为主角攻因为吃醋而打击一个路人炮灰什么的,还成了他的高光时刻,引得粉丝们嗷嗷尖叫呢,只觉得他为爱吃醋这一行为简直是太帅了。
对此季青临只想表示:……
大致了解了一下社会的背景,警笛声便也传入到了季青临的耳朵里。
他迅速扔下手机,一手捂住桑国富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另一只手重重的按在了他的内关穴上,顺带还替他把掰骨折的手腕又给按了回去。
片刻之后,桑国富幽幽转醒,浑身上下所有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都在这一瞬间齐齐涌上了他的大脑皮层,让他控制不住的嘶喊了出来。
但因为季青临牢牢的捂住了他的嘴,桑国富终究也只是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呜咽。
见他清醒,季青临松开手转身就跑。
桑国富此时也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任打任骂的儿子,竟然会把自己给打昏了过去!
一瞬间怒火涌上头皮,他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凶狠的冲着季青临逼近。
“你个白眼狼,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还敢打老子?!”
季青临努力瑟缩着自己的身体,躲在桌子底下,害怕的不停抖动,嘴里还在苦苦的哀求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平日里无论桑国富打桑嘉木打的多狠,桑嘉木都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言,独自一个人忍受着痛苦。
即便手下发了狠,桑国富总也觉得不够尽兴。
可如今季青临惊恐万分的嗓音落在桑国富的耳朵里,就宛若是一只大肥羊突兀的出现在了一头饿的快要昏过去的狼的面前,让他整个人激动不已。
桑国富一步一步逼近,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跳,通红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的狰狞,“想让老子不打你?想的倒是美!”
凌厉的掌风迅猛的挥洒而下,直直的对准了季青临略微苍白的左脸。
那双幽深漆黑的瞳孔深处透露出明晃晃的嘲讽,季青临双手抱头向后躲去,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我真的错了,求你别打我了!”
属于少年人独特的嗓音中透露出了几分无助,几分惶恐,更多的则是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的害怕。
如此声音让桑国富越发的兴奋了起来,满是脏污的胡须抖动,他嘴角咧开,露出里面发黄的牙齿。
但与之伴随着的,是桑国富更加用力的巴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桑国富的巴掌即将就要落下的时候,房子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一哄而入,“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
几名见多识广的警察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逼仄的屋子里凌乱不堪,满地都是碎裂的酒瓶,中央那一大滩鲜红的血迹更是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男人身上血迹斑斑,鼻子
可更为触目惊心的则是,那一名瘦骨嶙峋的少年。
他整个人茫然又无措的躲在桌子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
和少年那惊恐万分的神情相比,男人凶狠的脸色和爬满红血丝的双眼显得他像是地狱中的魔鬼。
更何况他们刚刚还亲眼看见男人在打那名少年!
“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警面露鄙夷的神色,他最见不得这种无能的,只能拿老婆小孩撒气的男人了。
在给桑国富戴手铐的时候故意下了狠手,桑国富刚刚被掰断过的手腕遭受如此重击,疼的他立马呲牙咧嘴的叫唤了起来。
此时,从邻居大妈那里了解了基本情况的女警也进到了屋子里,桑国富的痛呼只换来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么点疼痛你就受不了了?你想过你儿子被你打成那个样子,他究竟有多疼吗?”
“不是……”此时的桑国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的这几个警察好像是要把他给带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啊?”桑国富用力的挣脱着手铐,即便他再过于愚蠢也知道,被带到警察局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女警气的都想给他两拳了,“你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情节严重的话是要判刑的。”
桑国富立马就不干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打我自己的儿子犯什么罪?你问问周围这么多人,哪个小的时候没有挨过父母的打?”
“真是反了天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听说过打儿子还要去蹲大狱的。”
“你可别欺负我不懂法律,”桑国富一脸的豪横,完全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态度,“你信不信我到领导那里举报你去?”
不过是一个女人,竟然还想要给他判刑,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女人了,一个个的只知道钱钱钱,根本看不见他的内在。
桑国富冷哼,“你少在那吓唬我。”
“随便你举报,”女警斜着眼睛撇了他一眼,咬牙的开口道,“但你这个牢是要坐定了我给你讲!”
眼看着女警的态度如此的强硬,桑国富心中也带上了隐隐的不安。
他该不会真的犯了法吧?
毕竟警察都已经来到他面前了,而且靠在他手腕上的这一双手铐也做不得假。
但就在桑国富心中有些担忧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转变。
“别胡说八道,”男警走过来碰了碰女警的肩膀,虽然他很能理解女警现在的心情,但是他们作为公职人员不能如此的恐吓嫌疑人,“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到医院去做个鉴定才行。”
听闻此言,桑国富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就说,女人家的话哪能当真去听,你当什么警察啊,就在家里做做饭,带带孩子多好。”
女警:……
我非得搜集证据让你去坐牢才行!
——
“身上多处打击伤,多处肌肉组织遭到破坏,长期营养不良,有贫血的现象,胃部也有毛病……”
随着医生一条一条的列举出季青临身上的伤势,女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她一拳重重的砸在医院的墙壁上,满脸的愤恨,“简直就是畜牲!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她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虐待自己亲生孩子的父亲,他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坐牢!必须要让他坐牢!”女警义愤填膺的开口,“像他这种人绝对是屡教不改的,这次如果不给他一个沉痛的处罚,他绝对吸取不到教训,桑嘉木以后说不定还会受到更加粗暴的虐待。”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出声,任由医生给自己上药的桑嘉木,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心疼,“这一次是桑嘉木幸运拿到手机报了警,那如果下一次没有这份幸运了呢?”
“他如果被桑国富打死了怎么办?”
“他才十六岁,还有那么好的年华。”女警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乖乖巧巧的少年逐渐变得绝望。
她真的是十分愤恨国家的法律,为什么不能把家暴纳入死刑,难道一定要等到事情到了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的时候才去伸张正义吗?
迟到的正义跟死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屁用!
“你先别急,”男警拍了拍女警的肩膀安抚道,“身为人民警察,咱们不能这么感情用事。”
他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女警拉到了病房外面,小声的说道,“我们已经调查了桑嘉木的家庭背景了,如果桑国富被判了刑,你让桑嘉木该怎么办?”
“他不上学了,去孤儿院吗?还是说你有那个能力承担他高中三年乃至大学的学费?”
“就算你能够承担得起桑嘉木所有的费用,如果后续又遇到了这样的孩子呢?你要为他们所有的人都负责吗?”
女警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才入了警队的女孩,在学校时她抱着极高的热情,觉得她一定会为人民伸张正义,为所有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可真正做了警察以后她才发现,讨公道真的太难太难了。
很多事情,既便是他们警察也是身不由己。
一时之间,女警忍不住蹲在墙角掩面小声抽泣了起来,她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男警见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拍了拍她的背。
他当年刚出校门的时候也如女警一般眼里揉不得沙子,可随着接触的事件越来越多,他终于发现,在某些现实面前,他们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宿主,桑国富好像判不了刑诶,”8888通过走廊门口的监视器,将两名警察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了季青临听,“这也太可惜了,宿主,你刚才流了那么多的血。”
“为什么要判刑?”季青临越发的觉得自家小系统有些不大聪明,他很是疑惑的开口,“桑嘉木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8888如实回答,“不要被冤枉作弊,成功考上大学,脱离原生家庭,抓住杀害了许多流浪汉的那个变态杀手。”
“可是……”虽然重复了一遍桑嘉木的愿望,但8888依旧不懂,“桑嘉木的愿望和桑国富要不要坐牢有什么关系呢?”
季青临:……
真想挖开小系统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如果桑国富坐了牢,我还怎么当警察?”季青临无可奈何的反问道。
“哦——”8888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少看点小人书,”季青临合理建议,“有那时间去看看法律条令吧。”
8888:堵住耳朵.jpg
假装没听见g.
季青临:……
算了,随他去吧,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等医生给季青临的伤口上都上完药以后,女警也整理好了情绪走了进来。
季青临乖乖巧巧的躺在病床上,身上还裹着纱布,无比的惹人心疼。
女警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似乎是有些担心惊扰了他休息,连说话的声音都放温柔了许多,“感觉怎么样?”
“嗯。”季青临没有说话,只是学着原主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道轻哼。
多乖的孩子啊!
女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季青临的脑袋,试图安慰他,“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你爸他……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只不过,这一句话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彻底的听不清楚了。
季青临眨了眨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她,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颤抖,“真的吗?”
女警回答不出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会的。”
随后往季青临的手里塞了一部手机,“这个你拿着,里面我存了我自己的私人号码,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打给我。”
季青临低头看向手心,这部手机有些旧,外面的壳子上漆都掉了,可对于桑嘉木而言,却是根本无法获得的奢侈品。
他轻轻勾唇笑了笑,知道这已经是女警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谢谢你。”
女警的脸有些红,是羞的。
她觉得她没有办法把桑国富送去蹲大牢,也没有办法将这个瘦弱的少年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她真的很愧疚。
她无法承受少年人如此真情实感的谢意。
“不客气。”匆匆说了一声,女警就手脚慌乱地离开了。
——
因为桑国富也受了一些小伤,所以也在医院里住了两天。
星期天的下午,父子两人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前的男警再次出现将他带到了警察局。
只不过,这件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也仅仅是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让桑国富写了一纸保证书而已。
警察开车把桑国富和季青临送回了家,临走前女警还特意叮嘱了桑国富一番,“我警告你,虽然这次没有给予你很严厉的惩罚,但是如果你后面还对桑嘉木同学动手的话,我一定会把你送到监狱里面去蹲一蹲的。”
桑国富点头哈腰,连连应下,“请警察同志放心,我这保证书都写了,我还能说话不算数吗?”
女警撇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然而,就在警车消失在视野当中的一瞬间,桑国富也立马变了脸色。
他关上房门猛的一转身,放大的瞳孔中充斥着无尽的暴戾,“胆子肥了啊你,竟然还敢报警?”
“你是不是觉得有警察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桑国富这下可算是明白,之前那个女警说的什么要让他坐牢的事情全部都是故意唬他的。
只要他不打死人,普通的家暴根本不会被判刑。
不过虽然如此,季青临试图报警抓他的事情还是彻底的惹恼了桑国富。
反手解下腰间的皮带,桑国富就挥舞着冲季青临抽了过去。
季青临劈手拦住桑国富,顺手抓着皮带的一端将桑国富的双臂都反剪在了后面,随即用皮带打了个死,然后一脚踹在桑国富的腿窝处,他就膝盖一软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地面上的玻璃渣子还没有打扫,桑国富如此一跪,无数的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疼的他面容扭曲,不停的哭喊。
“给你脸了,是不是?”季青临将桑国富推倒在地,右脚踩在了他的侧脸上,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你既然知道家暴不会被判刑,那你就更应该知道,我才十六岁还没有成年,就算是杀了你,也不会被枪毙。”
如此大费周章的报警,季青临最终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让桑国富被警告一番,他知道桑国富不可能去坐牢的,但让桑国富知道家暴不会被判刑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因为这个不判刑,对于桑国富受用,对于季青临自己而言,也是非常受用的。
季青临脚下发了狠,重重的撵着桑国富的脸,他的侧脸砸在一堆玻璃渣子中间,被扎的鲜血横流。
刚才还一脸凶相的桑国富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他惊恐万分的眸子里倒映出季青临平静的身影。
“家暴不会被判刑,所以,你不要叫了可以吗?”季青临幽幽的叹了一声,随即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桑国富的脖子,“你有点吵诶。”
桑国富惊恐万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瘦弱不堪的儿子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随着季青临手下逐渐用力,桑国富鼻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变得稀薄了起来,他拼了命的张大嘴巴想要去呼吸,可却根本无法汲取到任何的氧气,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空虚从鼻腔处渐渐蔓延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他的身体叫嚣着,嘶吼着,想要足够多的氧气活下去。
可论他怎样的挣扎,都始终无法摆脱季青临的手。
他整张脸涨的通红,一条条爆裂的青筋从脖颈一直爬上了眼尾,眼球瞪的像灯泡一样,从眼眶中凸出来,鲜红的纹路涨满了整个眼球。
桑国富终于害怕,他发现他的这个儿子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但季青临的神情十分淡然,仿佛是记忆娴熟的猎人,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
恐惧在一瞬间弥漫,桑国富眼角涌出了泪来。
这哪里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打骂的哑巴儿子啊?
明明就是从地狱里爬上来,专门找他报仇的魔鬼!!!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不该再继续招惹季青临的。
明明在两天之前他已经被打了一次了,怎么能够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他真的错了……
可是,时间似乎是已经有些晚了,桑国富的瞳孔放大了些许,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
恐惧和害怕在这一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脑海当中闪过一抹另他无比惊骇的想法——他真的要被季青临掐死了。
眼看着桑国富真的马上就要窒息了,季青临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了他。
“咳!咳!咳!”
鼻腔中骤然间涌入大批量的空气让桑国富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桑国富的咳嗽声还没有停歇,季青临幽幽的看了过去,“你还要咳多久?”
桑国富身体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又狠狠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是得了帕金森一样。
他努力加压下喉咙处的痒意,“我……我不咳了。”
随后桑国富又挣扎着将上半身从地上抬起,膝盖却还是跪在了那一大堆的玻璃渣子里。
在季青临疑惑的眼神中,桑国富哆哆嗦嗦的开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爹,我当你儿子。”
桑国富是真的害怕啊,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