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叶岚的情怳时,江柠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她走到病床前,垂落的目光尽管冷漠,但总归掺了几味复杂的情绪。
双唇抖了抖,出声时声音微颤。
“现在你知道自己一直宠着的宝贝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你知道了真相,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
“想以死来终结我对你的恨吗?
“抱歉!我——不——接——受——”
床头的仪器发出一阵警报。
床位看护急切地叫着医生,又对江柠说病人需要抢救,请她暂时离开。
江柠走出病房,一下子瘫坐在了门旁的等候椅上。
她接到颜青的电话决定过来时,曾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叶岚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却一直将她视作仇人,把一条毒蛇般的假女儿捧在手心宠爱。
到头来,那冷血动物到底是咬了她一口。
江柠始终觉着自己一直在等这大快人心的时刻到来,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一点都没有那种快意来哉的感觉。
她觉着有两个自己在身体中分裂——
一个在对她说:江柠,她是你的母亲,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被人用恶劣的手段控制了;
另一个声音是:江柠,就算她的思想和行为是被控制了,但如果不是她执意引狼入室,会有今天的这一切吗?无非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颜青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内心却无比心疼。
医护人员从病房进进出出,看得旁人胆战心惊。
迟疑许久,颜青突然开口道:“放心吧,以陆景瑞的路子,一定能把背后的老巫婆带回来的。”
颜青亲自出马调查,陆景瑞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
不管在哪里、哪条路子,只要“j”这个代号一出,都会为之一颤。
江柠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起,眉眼间疲态毕露。
片刻后,一个带着几分粗犷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闻声,江柠蹭得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目光匆忙迎向声音源头。
她嘱咐过傅琛在星海湾守着,对方这时跑了过来,很难不让她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见她着急慌张的样子,傅琛赶紧开口道:“你别担心,你老公醒了,那个专业陪聊在呢!”
“专业陪聊?”
江柠眉头紧锁,很快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魏澜。
“他情况看起来怎么样?”
“毕竟刚醒,总是有点疯疯癫癫,也有点肉麻。”
“肉麻?”
“一醒来,啥也不说,就找柠儿!”
“柠儿”这个名字再次触动了江柠内心那丁点的敏感。
只可惜,她现在实在分不出神去思量什么所谓的前世今生。
……
约莫十五分钟后,医护人员陆续从病房里走出,一个个脸上都是无比严肃的表情。
傅琛上前询问主治医生,后者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
“要说她病入膏肓,可是她的生理机能又挺好的;要说她没问题,可她器官衰竭的速度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的确,一般的医生哪会见过这种怪异的事件。
傅琛冲对方说了句“辛苦”,随后让他带着他的团队先离开了。
“你让医生离开是什么意思?”江柠问。
“他们在也没用,接下来交给我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没有办法,你觉得那些普通医生留在这儿有用?”
江柠没有作声,她内心和傅琛一样清楚叶岚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人再次回到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脸色几乎已经变成了黑褐色,脸部蛛网般的血线还在隐隐起伏。
傅琛看了眼床头的检测仪,而后转头问道:“姓陆的那个小子还没联系上吗?”
江柠摇了摇头,“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现在对她用针,封住她几个重要的穴道,希望她能多撑一些时间吧!”
“……”
江柠低着头,迟迟未再出声。
等傅琛一套施针术完成后,她很随口地问道:“你认识巫医吗?”
男人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连忙走到病房门口将门关上。
她口中这个算不上职业的职业,在国内非但不存在,而且是个禁忌。
这种言论一旦被有心人听去,再胡乱捏造些什么,肯定是会给她造成麻烦的。
“小五你疯了是不是?不怕这楼里有江樱的人啊!”傅琛低喝道。
江柠僵硬地勾了勾唇,哂笑道:“我还怕她吗?”
“话是这么说,但在某些言论上你还是小心着些为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傅琛思忖了片刻,如实回答道:“就算我认识,但等人过来,恐怕也来不及!”
毕竟他们现在所说的那种人群,只有在偏远又落后的古老原始部落才会有,而那些地方距离宁城至少需要48小时以上的交通路程。
“借用一下爷爷的飞机。”江柠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嘶哑。
话音落下,傅琛张了张口,但是什么也没说。
即便是私人飞机,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效率。
但是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就这么办吧!
他知道倘若叶岚真的就这么走了,或许在江柠心里会再次留下一道过不去的坎。
……
当晚,傅斯年的私人飞机从云洲机场出发。
同时,一架军绿色的老式型号的小型专机在云洲机场降落。
机舱内,蓝斯公主拖着她不利索的腿脚往舱门走去。
陆景瑞一心急,直接将老妪扛在肩上下了机舱。
一路飞奔,一边跑一边开口。
“我跟你讲,老巫婆公主,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是把人救回来,你的情人也有救;
“要是人救不回来,我原地宰了你那老相好!”
“……”
接机的吉普车早已在航站楼外等着,跟在二人身后的阿彪连忙跑上前替他们打开车门。
陆景瑞将老妪塞进后座,觉得后背湿漉漉的。
“彪子,下雨了?”
“没有啊。”
“后背咋湿了呢?”
陆景瑞嘀嘀咕咕地坐进车里,只见身旁的老妪将头伸出车窗。
“呕——呕——”
“我去,你不会吐我背上了吧?”
陆景瑞一阵咆哮,赶紧将自己的上衣脱了。
确认过情况,他嫌弃地将衣服扔到一旁,却不忘吩咐阿彪给老妪拿了瓶水。
等蓝斯吐完坐回车里,陆景瑞才吩咐司机开车。
蓝斯有些感动道:“j,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陆景瑞看着窗外的夜色叹了口气。
“但愿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