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这个说法,事情确实是小宝干的。”
伯景郁听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为何你坚持说不是小宝干的?”
张微萍哭着说:“我家小宝不敢害人的。”
伯景郁:“他确实没想害人,他想毒死老鼠,只是误将吃酒的宾客给毒死了,但不管是否有意,这几十条性命也确实是死于他手,衙门判案的人判得没什么问题。”
伯景郁问庭渊,“你觉得有问题吗?”
“别客气啊兄弟,我懂你。”
年轻工匠拍了拍庭渊的肩膀,力气大到差点把还没养好的庭渊拍晕过去。
庭渊忍着背上热情的剧痛,艰难站直身:“下次再来。”
“肯定的!你对伯少爷的诚意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绝对不会迟到!”
庭渊:
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送走热情的工匠,他折回卧室,打算去拿点钱买东西。
挂画上的青年依旧文雅,只是庭渊莫名觉得,他似乎不是很开心,隐约有些委屈。
可是画怎么会有想法,庭渊笑了笑,轻轻拂过画上人的脸,替他擦掉纸面上的灰尘:“夫郎,我先走了,养家真是很难的事情。”
他这夫郎,可半个月需要三两银子,有这钱够节省点的普通人家一家几口吃好久饭了。
现在不是粮食播种的日子,庭渊打算去种点好收成的菜,先用那几亩还不错的田试着种下,至于让人头疼的坟头地,暂时是动不得了。
夏天天太热,菜不好保存,也不能用力过猛。
集市离得不远,本来今天早上可以赶集,可工人走的时候已经中午,现在去是没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他要的种子不稀奇,庭寻常村里人买也可以。
“你要黄豆和绿豆?”
被敲开门的村民有些警惕:“你种过地吗,最近天气已经转热,绿豆黄豆不适合下种了。”
“卖倒是可以卖,只是别到时候来怪我种子不行,种不出来。”
“肯定不会。”庭渊面上淡定,“你说价吧。”
“我想想”
这村民早上见过庭渊花三两银子不眨眼,又听说他人不太聪明,自然起了宰客心思。
“这样,其他我不敢说,村里种黄豆那我可是有能力的,所以我家这黄豆好点贵点,就这一袋,五文钱怎么样?”他指了指手边一小袋黄豆。
这是把他当傻子宰,庭渊在心底冷笑了下,可脸上还是懵懵懂懂:“不对劲啊,我记得我见过我爹娘卖黄豆,五文钱可以买四五袋吧。”
“四五袋,你放屁?”那村民瞪大眼,“你哪来的四五袋好买,这最多也就三袋”
他说漏了嘴,恨恨磨着牙:“算了算了,都算邻居给你便宜点。”
他又往里面扣扣搜搜装着黄豆,这下袋子逐渐变得沉甸甸。
庭渊的目的达到又要了绿豆,这遭村民不敢随便坑他了,报的价格还算公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庭渊提着袋子,心满意足离开,没忘记顺手给咬牙切齿的村民关门。
他知道更好的良种肯定被村民藏着,不会随便给他个外人,但这没关系。
这批本来就不是拿去做种子的,而是拿来发豆芽的。
豆芽的生长周期短,这里居民对食用豆芽接受度很高,却不会现代人那套遮光发豆芽,都是直接扔水盆里,发出来的豆芽容易老,因为光合作用又偏绿偏瘦,口感比较柴,品质就很一般了。
发豆芽好操作,价格公道至少可以卖出去,运气好还可以小赚一笔。
这些在家里就能做,至于外面田怎么用,庭渊有其他打算。
种小青菜。
这个朝代的青菜质量好像不太好,大部分人青菜都会种到很大才会收,虽然量多,口感却早就老了,最多只能管饱。
而庭渊吃过伯家的饭菜,即使是给赘婿的饭,里面青菜口感都很鲜嫩,还带着甜味,应该是特供富人家的小青菜,产量不大,价格很高。
寻常人家没这么精贵,自然图便宜,更愿意买物美价廉的大青菜。
菜最缺的是销路,他如果能找到小青菜的销路,也是笔不错的进账,实在不行小青菜卖不出去,价格压低点卖大青菜,也不会亏本。
三两银子暂时挣不到,可三十文钱的生意,他依旧不会放过。
卖青菜种子那家倒还算公道,没有刻意抬价,只是瞧着庭渊的眼神,明显也不信任。
毕竟这旱天并不是极其适合种青菜,种下去就得提起十二分小心。
可庭渊不管这些,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家里,顾不上收拾晚饭,就开始捣鼓豆芽。
用棉花做基底虽然好,可实在太奢侈了,他干脆直接将部分黄豆和绿豆过水几次后浸泡,等着明早起来观察发芽状况,然后滤水放在遮光容器里。
剩下的豆子他不敢乱用,打算等第一批成了再看看怎么操作。
忙碌一天的身体有些疲惫,他草草将剩的粥就这榨菜咽下,然后就准备休息。
今天窗外没有夜风,屋里气氛莫名有些低迷。
平时倒头就睡的庭渊难得翻来覆去了会,才勉强睡着。就像风没有吹进破窗户,已经连着现身两次的伯景郁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半夜醒了一次,睡得不踏实,下床的时候,发现伯景郁的牌位莫名其妙倒在地上。
可今晚静谧无风,按道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庭渊将牌位小心翼翼扶正,用灯火照出莹润的光泽,良木材质的牌位没有因为掉落产生损伤。
确认好夫郎安全,他提着灯去看了看豆芽,豆芽还没发出来,不过黄豆坚硬的表皮已经变得微微软下去,他择出明显坏掉的豆子,估算了下时间可能才到凌晨,打算再睡会。
回去的时候,多看了眼牌位,安安静静摆在原处。
这牌位怎么这么容易掉,要是真是个书生少爷鬼,恐怕被摔得头痛吧。
庭渊收回目光,打算过几天想个法子固定住牌位。
屋里彻底没了光亮,可屋外却泛起点点青蓝萤火,阴风四起,毫无温度的火光明灭。
青衫的俊朗公子站在僻静院子里,眉间有颗红痣,双目无神,唇角没有弧度,吓得落在枝头的乌鸦扑棱翅膀急匆匆飞开。
若是又被庭渊看到当成场梦,恐怕他会奇道这夫郎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坐在他床前温柔平和,站在院子里却宛如冷厉冤魂。
可伯景郁瞧着卧房的目光,却毫无杀气,还带着点勉强称作温柔的情绪。
他嘴唇微张,却什么都没说,转身消失在片萤火中。
只要脸皮够厚,丢的就是别人的脸。
他这话一出,看热闹村民们都有些尴尬。
这傻小子不聪明讲话没分寸是不争的事实,怎么误打误撞,次次都能说得恰到好处。
祝澈身边的人散开些许,他有些意外,看了眼庭渊,敌意感弱下去不少。
庭渊冲着他友好地笑了笑,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去刺激尚且情绪不稳的猎户。
“出来了出来了!”站在前面的姑娘眼睛好,突然扯着嗓子喊,脸上带着喜色,“他们出来了。”
她说的他们,无疑是那群猎户。
村民们呼啦啦往前聚,跟着的孩子蹦跳抬高身体,试图穿过人墙看凯旋的猎户。
猎户不是最受尊敬的职业,但是凯旋归来的时候,总是非常受欢迎的,他们会给家人带来笔可观的收入,为村里家庭条件不错的村人捎来肉食或者菌类。
一个小男孩兴冲冲跑上前去,却被人群挤开,庭渊顺手扶住了他。
前猎户祝澈被排挤在人墙外,庭渊则是压根没有上前去挤。
“你不去看?”年轻猎户颇为意外。
“他们挤完后我不就能看到了吗。”
庭渊笑眯眯抱着臂,脸上表情自得:“要是挤坏了衣服,我没钱补啊。”
“”祝澈皱了皱眉,别过眼。
他受伤这些天没见过庭渊,只听说着赘婿有些傻,可目前看来,也许用怪形容更合适。
果然,真来买肉的村民还是少数,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先是看够的孩子觉得没意思,后面不少大人也回去看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庭渊就找到空挡,挤到钱六面前。
“是你?”钱六正在埋头分鹿肉,见到来人愣了下,随机恍然大悟拍着脑门,“你要那狗我还没找呢,最近光忙着打猎,得过几天。”
“这次收获还不错,你要买肉吗?”
“不用了。”庭渊为难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是有事说。”
“最近家里遇到了点事情,狗可能就不用了。”
“不用了?”钱六声音微微沉下去些,“你家不是挺有钱吗,遇到什么事情了。”
“家事,不说了。”
庭渊越看起来遮掩,其他人就越好奇。
“庭渊,不会吧。”边上多嘴的村民插话,“我看之前你还给夫郎修牌位呢,花了足足三两银子!”
“给夫郎花钱那肯定要花,只是其他地方就要精打细算了。”庭渊振振有词,“我最近想了很多,觉得过日子,还是要把钱包捂紧。”
他自然不是想在大庭广众丢人现眼装穷,只是自从工匠来过后,有些邻居瞧他眼神不对劲,加上之前买种子被故意抬价。庭渊意识到,不能让心眼坏的人以为他身上有利可图。
他不担心别人真能坑他什么,只是嫌多个心眼麻烦而已。
借此机会,不光是要回掉狗的事情,也算是敲打下邻居,让他们意识到即使庭渊看着傻且病弱,也不是好坑钱的主。
至于邻里想法,庭渊不甚在意,说白了人都是健忘的,后面只要他能干出让他们改观的事情,初始印象差点就差点。
“行吧。”钱六收了好处,也乐得少件事做,没继续庭下去,摆了摆手,敷衍道“那我继续忙,你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