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基督教有教堂、佛教有寺庙、神道教有神社一样,信仰荒霸吐的宗教团体也有着固定的集会地点,是擂钵街难得一见的、有多个房间的大型复合式建筑物。
建筑物的外墙上有着意义不明的抽象涂鸦,对外开放的部分内部构造有点类似于教堂,有一排排的长椅,还有可以传播教义的宣讲台。
江户川乱步带着中原中也和中岛敦先来这里踩点。
“可恶!好奇怪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需要伪装?”中原中也正了正小洋裙上的蝴蝶结,又调整了一下头上的贝雷帽,忿忿不平中带着一点尴尬,“不是说躲起来偷偷看一看吗?”
之前不是没有女装过,但是有人陪着跟独自一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中岛敦假装得知这样的安排后那个一脸庆幸的人不是自己,非常真诚地说道:“没办法,幸久先生说不能小看一个专业谍报人员的敏锐度。”
江户川乱步很不给面子地拆台:“被看到了也没事,只要不在兰波面前使用异能就行了。”
“哈?那我不是白伪装了?你怎么不早说?!”中原中也怒视着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帽子小姐也很可爱啊。”
可爱的帽子小姐当场就想扑过去教训他,打是不会打的,他不屑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但是可以挠他痒痒,还可以弄乱他的发型,那江户川乱步就会像一只舔了几个小时的毛终于把自己理顺却又被人逆向摸了一把的猫那样抓狂了。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他,恶人先告状地冒出来一句:“中也好幼稚啊。”
这下中原中也是真的忍不了了,他跟江户川乱步隔着中岛敦开始绕圈,像在玩“老鹰捉小鸡”一样,并且两个人都试图把第三方拉到自己这一边来。
“敦,抓住他!”/“敦,拦住他!”
年龄最小的中岛敦承受了最多,苦笑地举着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到兰波牵着幸久过来之后,他差点就真的热泪盈眶了,立刻转移话题:“别闹了,他们来了。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假扮父子吗?”
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也安静了下来,三个人一起趴在上方往下看。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兰波在用异能确认幸久是不是真人。”
中原中也遗憾地说道:“那个人就是兰波啊?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没回忆起任何东西。”
虽然他已经听幸久完整地转述过兰波的故事了,知道对方不会是什么好人,但看到对方被搭档背叛,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中原中也还是觉得有些唏嘘。
中岛敦竖立耳朵,努力在一众杂音里偷听那边的动静。
另外两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们在聊什么?”
虎的听力就像收音机调频一样,中岛敦用了那么多次,已经很熟练了,他只用了一小会儿时间就锁定了兰波与幸久的对话:“呃……他们在聊信仰,现在在说日本的八百万神明。”
“你不要概括,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出来。”江户川乱步戳了戳中岛敦的肩膀。
要不是兰波这种天还戴着围巾挡住了嘴型,乱步大人才不需要傻乎乎的小老虎帮忙呢。
“哦,好。”中岛敦听话地照做了,“……幸久说‘信仰最初不就是因为恐惧与未知才诞生的吗?换成是几百年前他们指不定还要给荒霸吐献祭新娘呢。不过你们法国人信仰的天主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兰波说,‘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幸久说,‘你真奇怪,明明不是唯物主义者,你相信地狱,相信天堂,渴望救赎却不相信上帝。’”
“兰波说,‘或许吧,神不爱世人,所以我也不会向他交付我的信仰。’”
“幸久说,‘这样挺好的。’”
“兰波说,‘我好像曾经跟人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之后他们两个进去了,我就听不见了。”
江户川乱步试图把另外两个人拖走:“行了,我们走吧,接下来没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去擂钵街外面找家甜品店坐着等幸久吧!”
中原中也纹丝不动:“为什么不在这里等?怕被兰波发现吗?”
“这里待会儿就会变成战场啦,我们别留下来添乱。”江户川乱步使劲拽他,“你不用担心其他人,擂钵街的人比你明哲保身多了。”
中原中也又看了一眼幸久和兰波进去的建筑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在意。
“下次我要亲自站到兰波的面前。”他坚定地拉了拉帽子,反手拖过江户川乱步大步往前走,“吃什么甜品,我们回去继续修行,你也该好好锻炼一下你的体术了!”
“呜哇,放开我!敦,敦!你也说句话呀!”江户川乱步的反抗没有丝毫作用。
“啊哈哈……”中岛敦一边干笑,一边追了上去,“不然我们打包回去吃吧?给幸久先生也留一份。”
……
幸久不知道另外一边的插曲,他跟兰波已经找到了关键人物。
这个宗教团体很奇怪,没有名字,教义像是七拼八凑起来的,主旨都是导人向善,教主既不借此敛财,也不神化自己,唯一祭拜的神明就是荒霸吐,但并不排他。
教众没有被精神控制的迹象,却对教主很是推崇。他们口中的教主听上去简直是一个倒贴钱来擂钵街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这样的大善人之所以没有落得凄惨的下场还要多亏这个宗教团体有着充足的火力,武装人员虽然看上去没经过多少训练,但在擂钵街这种地方已经足够自保了。
幸久跟兰波找上了身着袈裟的教主。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一看到兰波就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幸久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打转,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奇怪小宗教,没想到却可能是一条大鱼啊。
兰波仔细打量着他,还没说话,教主又说:“请再等等,我清一下场,这里都是无辜的人,不要吓到他们。”
幸久和兰波没什么意见,教主三言两语把其他人全打发走了,很快这栋建筑物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
教主一路上都在念叨:“这里以前风景可好啦,直接就能看到大海,可惜现在整个都陷下去了。虽然不能埋在海边每天听到海浪声,但是跟大家埋在一起感觉也不错,去地狱的路上也能有个伴……”
幸久好奇地问道:“你说的大家是谁?”
“我以前的同伴。”教主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抛弃了他们,像个懦夫一样逃了。从那之后我没有一天能够安眠,我已经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教主带着他们进入了一间上锁的房间,里面全是一个个的牌位。教主摩挲着其中的一个空白牌位,转过身对兰波说道:“幸好,死神大人,您还是想起了我。”
兰波怀疑地问道:“你认识我?”
教主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您,我只知道您能赐予我解脱,如同我的同伴们一样。”
幸久问道:“你创立这个宗教也是为了你的同伴们吗?”
教主神神叨叨地说道:“我只是想要赎罪,为自己,也为我们所有人。擂钵街是人类触怒神明而获得的报应。”
幸久瞥了兰波一眼。看见没?这种一心想要解脱的人最麻烦了,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聊,不过这种人在临死前多少都有点倾诉欲的。
教主一边拿出一支毛笔,慢悠悠地开始倒水磨墨,一边继续爆料:“擂钵街的中心原本是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里面进行着人造神明的计划,妄图制造一个能够控制荒霸吐暴走的安全装置。那是人类不该窥伺的领域。除了我这个叛徒,其他人都死于神明的怒火之下,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幸久:“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又为什么叫他死神大人?”
“因为死神大人是执行神罚的先行者呀。”教主开始在空白的牌位上写自己的名字,“那一天,我在监控中见到了他和他的同伴,不知道为什么就陷入了一种无可言表的恐惧之中,所以我头也不回地直接开车逃出了基地。”
“没过多久,那里就发生了大爆炸。我连车带人一起被掀飞了出去,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捡回一条性命。我创立了这个宗教想要得到救赎,但是没有用,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那一天。所以死神大人,请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你说,你见到了我的同伴。”兰波死死地盯着教主,身形微微颤抖,“是谁?”
幸久思考了好几秒要不要先行灭口,最后还是决定算了——毕竟就算兰波想起来了,也可以强行用幻术再让他失忆一次,而且他自己还有问题没有问完。
“我不知道。你们避开了每一个监控,我发现你们的那个因为是隐藏式的,所以才意外录到了你的身影。当时你正在跟镜头外的某个人说话,没有其他的举动,但是下一秒这个摄像头就被击碎了,所以我才判断你是有同伴的。”教主写完了自己的牌位,将它放到了那堆牌位中间。
兰波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哀伤:“我跟他一定是非常亲近,非常默契的搭档。”
幸久忍了又忍,才没把自己的吐槽说出口。
不过他也确定了,兰波这绝对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