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激烈的争吵，让我们如今只能靠弥散的烟雾而交流，他的烟雾是向下吐的，浑浊下沉，久久不能散开；而我的烟雾是朝上飘的，四散变化成云朵一般。
这似乎是两个人的暗喻，向上的烟雾，是我，拼了命也要在半空中开出云朵来，而他的烟雾坠落，变化成一团烟球，我无法看清烟球的里面究竟能不能绽放像云一样......
......
蒋羽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把烟蒂丢在地上，对我说道：“程枫...你别多虑......我在清风工作的确有压力，但我清楚这是我的起点，总会苦一点...会好的，而且我也不是没有起色，我已经谈下了一单......我说这些只是有些感叹，是我自己没办法调整心态和那该死的自尊......”
“别这么说...是我欠考虑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或许一开始让你去创业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行了，我们进去吧...生活还是要过，感情还是得面对，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才说那番话，但在感情里，是很难有对错和断绝的可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我没能像你一样，遇上宋子怡，更没有如今的何柔清，我是被困住了，但我会走出来的！”
蒋羽缓缓走进了戒毒所里，而我在这烟雾弥散之中，也看清了他那团已经消散的烟雾模样，可惜不是云，还是混沌不清的白色烟雾，此刻感性的想法变得毫无道理，我只能将这一切总结成他心中是复杂的，如同始终混沌的烟雾一样。
......
返程的路上，蒋羽坐在副驾驶上沉默寡言，而齐美玲或许是药物治疗的副作用，让她犯困，靠在何柔清的身上昏沉熟睡过去。
车里的氛围变得沉重无比，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发一言。
直至我们回到了市区，我才开口问道：“齐美玲送到哪里？”
何柔清顿了顿，轻声说道：“我安排了房间，就在我们的小区附近的合旅里，去那里吧...美玲也说了，今晚要留在南宁，明天才有家人来接她。”
我点点头，准备调转车子的时候，蒋羽却开口说道：“先送我到前面的路口吧。”
我看了看车窗外的道路，看出这是清风公司附近，想起了他的话，问道：“去看房子吗？”
他摇了摇头：“一个客户，正好约在前面的咖啡店。”
我愣了愣，但没有拒绝他的意思，我不希望和他在车里谈论工作的事情，便将自己的想法吞咽，而是对他说道：“现在时间还早，等齐美玲休息一会儿，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蒋羽看了看手机，点点头：“行...我忙完联系你。”
“好......”
车子缓缓停在路口处，蒋羽打开车门，和我们道别后，便沿着人行道，快步走去，消失在人群当中......
告别蒋羽后，我驾驶着车子缓缓来到小区附近的另一家合旅酒店，何柔清轻轻唤醒怀中的齐美玲，和她说了情况后，我们纷纷下车，我拎着装衣物的两个纸袋，和何柔清齐美玲办理入住手续。
一切忙完后，我和何柔清再一次回到车里，她坐在副驾驶上，双眼间充满了疑惑，微蹙侧头望着我，对我说道：“你和蒋羽吵架了？”
我看着何柔清，不清楚该说一些什么，只是我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难受，但我们似乎有着心灵感应般，她看出了我平静面容下的伪装。而我没有必要在爱人面前去隐瞒自己的内心，可是我自己不清楚该如何说出这一番心中的难受。
再一阵沉默中，默默地点点头，说道：“可能他在清风待着有压力吧...柔清，我想......我想拿一笔钱给他，让他脱离清风，自己创业。”
我看着何柔清，眼中的困惑淡化了不少，但我却没能在她的眼中看见支持的光芒。
沉默被她的声音撕破，她对我说道：“程枫，在商业里，我不希望你意气用事，这件事情可以等你冷静了再做思考。”
“我没有意气用事，柔清。我清楚蒋羽在清风并不是很快乐，而我给他的职位，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接受。我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因为我而难受着......或许我给他一笔钱，让他去创业，这样可以让他感到轻松些......”
“程枫...如果蒋羽问你要一百万，我相信你也会给的。因为这就是你的性格，在朋友的需求前，哪怕掏空自己都会给予他帮助...但这也是我担心的......”
我不能理解，打断何柔清说道：“担心什么？你知道我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我们当初的缘分，也是因为我的性格才有我们现在的相爱啊。难不成，你现在是要否定这些，否定我的性格是不好的？”
何柔清眼神复杂，似乎她也没有料想到我会有这种反应，她还是平静的解释道：“我喜欢你的热心肠...但不是一味不顾后果的给予。你明白吗？你所在的角度是不一样的了，你更应该小心，甚至是提防身边的人......在商业竞争下，感情用事会影响人的判断，而苦了自己。公私分明是很有必要的态度，程枫，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话语。我并不是不支持你的想法，但你也是一个经历了创业的人，你也清楚创业的不容易...蒋羽还没有经验，也可能还没有这个想法，而你现在却和他说这些，会让一切感情和好意都发生质变...所以，我希望你冷静之后，再考虑这件事情，好吗？”
我从何柔清的话语中听出了她对蒋羽的看法，我看着她，有些生气对她说道：“你也和孟然一样，觉得蒋羽会变得有害于我，有害我公司的事情吗？”
何柔清顿了顿，双眼失神般望着我......
直至最后低垂下头，缓缓说道：“我是在害怕...我清楚蒋羽是你的好朋友...但在商业下，感情真的会影响你的判断...程枫，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些，认清商圈的竞争和人性的变化，而提防......”
何柔清并不清楚在那段无助的日子里，蒋羽究竟给我什么样的帮助，甚至在死亡的边际，是他将我拉了回来...我没办法去怀疑蒋羽，也没办法接受何柔清的话语。
我的确没有她和孟然这般商业见解，但我清楚身边人的品行，至少这个和我交心的好兄弟，绝对不会背叛我......
我的语气变得低沉，甚至是冷漠，看着车子前方，缓缓说道：“我没办法相信他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柔清，你不了解他，也不清楚我的前半生中出现这么一位朋友的重要......或许你也不能真正了解我的感受吧......”
“程枫...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何柔清，那段轻生的记忆一点点侵蚀着我的躯体：“你家庭幸福，你永远没办法体会到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可以倾诉被欺负被冷眼的感受......所以，你没办法知道一个走进黑夜里将你带出来看阳光的朋友是多么珍贵的......”
何柔清沉默了，她发愣望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但她的表情是充满感伤的。
我们又爆发了争吵，这一次是为了朋友和事业。她没办法理解一个泥泞生长的孩子，所渴望的陪伴、所相信的朋友。
“我去散散心...你先回去吧......”
说完，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朝人群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