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淑怡这一次的坐月子前所未有的舒服;
谢家那边,谢夫人听到女儿临盆、且母子平安的消息,喜极而泣;
为着生这个儿子,她女儿受了多少罪啊。
孙姨娘在旁边安慰道:“大小姐苦尽甘来,夫人该高兴才是。”
谢夫人止住眼泪,吩咐下人备车,不亲自去看一眼她就是不放心。
谢淑婉就陪着谢夫人走了这一趟。
陆府后院
听说下人们通传说自己母亲来了,原本昏昏欲睡的谢淑怡顿时清醒,“快,快把母亲请进来。”
司书拿了件兔毛外衣给谢淑怡披上,“夫人可仔细点,可别受了寒。”
谢夫人和谢淑婉在丫鬟的引路下来到内室,看到正在榻上静养的谢淑怡。
母女俩相见,齐刷刷顿时都红了眼眶。
“娘~”
谢夫人快步扑了上前,一把搂着女儿,“怎么样,这次有没有受苦?”
谢淑怡摇摇头,“比第一次顺利多了,都没费我什么力气。”
谢淑婉立在一旁,“瞧姐姐的气色也不错,眼下可一定好好静养;姐夫再有不是,你也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置气,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曾嬷嬷闻言抿唇一笑,“五姑娘有所不知,如今姑爷可没胆子和咱们姑娘置气了。”
谢夫人和谢淑婉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曾嬷嬷就将近日来小夫妻的情况简要禀报了一通。
谢夫人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这是好事,姑爷纵然有地方做得不够完善,但也比你那个爹强多了。”
“男人嘛,哪有没个毛病的,他能不嫖赌享乐,不寻花问柳,还能在前朝挣功名前程,那这就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了。”
谢淑怡忍俊不禁,“娘亲说的是,女儿都明白的。”
乳母抱来了孩子,谢夫人这个做外祖母的自然要抱着亲热亲热。
血浓于水,谢夫人一眼看到这孩子就觉得亲切,那小鼻子小眼睛,怎么看都像他娘亲小时候。
“起名字了没有?”
谢淑怡笑道:“公爹给取得,陆暄,暄哥儿。”
谢夫人抱着瞬间就不舍得撒手了,暄哥儿暄哥儿的叫个不停。
谢淑婉瞧着也眼馋,“母亲,您让我也抱抱呗?”
谢夫人不放心道:“你会吗?”
谢淑婉:“这不有几位老嬷嬷在这,不会可以学啊。”
行吧。
谢淑婉在曾嬷嬷的指导下,一手托腰,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小小软软的人儿,身上满是婴儿特有的气息,谢淑婉心软的不行。
谢淑怡见状打趣道:“婉儿也不小了,她的婚事娘亲多上点心。”
说起这个,谢夫人也发愁。
“想找个家世门楣都正好匹配,人品模样又过得去的,还真是不容易。”
谢淑婉忙道:“这说明女儿缘分还没到,母亲无需着急。”
谢淑怡看出了妹妹的心思,“随她去吧。”
谢夫人想到一事,“出了月子,你要随姑爷外任?”
“谈不上外任,只是巡查。”
谢夫人:“山高路远的,孩子又那么小,你舍得?”
“自然是要带着孩子一起的。”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任何人照顾。
谢夫人很不赞成,“我都听说了,这一行去的地方很多,江宁一带,还有浙江,和几个偏远的洲区,都在巡查之;行途颠簸,大人都未必受得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谢淑怡态度坚定,不为所动,“随行的乳母丫鬟婆子一大堆,不会委屈了暄哥儿;再说了,将孩子留在京城,能交给谁?”
“公爹马上要带着婆婆出门云游,家里就陆珠一个女眷,我是让您这个娘家的母亲帮我带孩子、还是让人陆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啊?”
谢夫人自告奋勇,“娘帮你带,娘还没到老眼昏花不理事的时候;你我都能好好地养这么大,还能带不好你儿子。”
谢淑怡摇摇头,“娘,您没懂我的意思。”
“孩子跟着谁能有跟着自己亲生的爹娘好啊?”
“我要是将暄哥儿丢在京城给您,和陆谦两人带着蓁儿云游四海;将来暄哥儿长大了,您说他心里会不会怪我?会不会觉得我和陆谦偏心为何能带着姐姐却不能带着他?”
“再有,这巡查涉及各地,这一去少说三年两载,孩子长得那么快,要是等我回京暄哥儿已经长大了、而且不记得我了,那我这辈子得多遗憾啊。”
谢夫人就无话可说了。
就孩子自己而言,哪怕苦点累点,肯定也都是愿意跟着自己亲生爹娘的。
孩子一多,最怕一碗水端不平;
这种事情,要么两个都带上,要么两个都不带。
若是带一个,等长大后,被放在家里的那个孩子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气。
罢了罢了,女儿想得比她长远;
谢夫人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插手了。
……
谢夫人和谢淑婉是早上过来的,留在陆府用了顿午饭,傍晚时分才回。
谢淑怡劳神了半天,谢夫人一走,就赶紧躺回了床上补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司书端来几样精致的清粥素菜,“午膳的时候,姑娘可没少贪吃,这会子万不能再用那些油腻之物了,喝些粥暖暖胃吧。”
谢淑怡接过粥碗,尝了一口,道:“满月宴的事宜准备的如何了?”
司书:“三姑娘张罗得风风火火,奴婢想去帮忙都被赶了回来,三姑娘直言让奴婢好好伺候您,宴请的事一律有她呢。”
谢淑怡笑了笑,“我这小姑子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司书:“三姑娘理家当真是把好手,您是没看到,那帮平时就好偷奸耍滑的婆子这下可是被狠狠地治了一把,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地,三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淑怡赞道:“陆珠当真是极好,若是个男子,其功名不会在她两位兄长
司书:“是啊,府里的管事老先生也总夸赞三姑娘。”
谢淑怡:“这丫头按理说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姑娘这么大的时候,都多少动了几分春心,这丫头倒还像个孩子似的,每日跑跑跳跳、无忧无虑的。”
司书:“夫人想给三姑娘做媒?”
谢淑怡摇头,“不!”
“我不会主动提及这事。”
司书附和:“您可不能主动说,否则将来若是有半点不好,那都怪到您头上了。”
谢淑怡:“你这小丫头想得挺多。”
司书:“奴婢可得为您盘算好,不能让您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谢淑怡忍俊不禁,“别总为我想,你也考虑考虑自己,你如今也二十了,可为自己盘算过?”
司书垂着头,“奴婢就想伺候姑娘,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谢淑怡:“别来那套,实话实说,你若有那个心思,我一定费心给你寻个好婆家;但若你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就先安心在我身边,等你遇到合心意的、我再替你做主。”
小丫鬟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奴,奴婢如今真没那个心思。”
谢淑怡就懂了,“好。”
“你若将来有心思,我将你卖身契烧掉,脱了奴籍,再给你配个好人家。”
司书红着眼,点了点头,“奴婢都听姑娘的。”
谢淑怡纤细的手指拂过青花瓷的碗盏,“司画可惜了~”
司书顿时眼眶一红,“只要姑娘安好,司画姐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谢淑怡胸腔酸涩得发胀。
司书和司画都是从小伺候她的,情意非同一般;
可惜,
司画在她十四岁那年,死于一场风寒。
没能陪她一同出嫁到陆府。
主仆一场,谢淑怡一直没能忘记那个聪慧沉稳的小丫头。
好像司画走了以后,以前那个调皮伶俐的司书忽然就收起了性子,变得谨慎而又周全起来。
想到往事,谢淑怡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瞬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