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知道，温礼年说的话全部都出自真心。
盛汤的手一顿，嘴角苦涩的笑意出自掩饰的目的被刻意地放大。
怀中温暖瞬间冷却，无措的慌乱感从温礼年心中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脸颊有些羞愧地泛红，他只能在厨房四处张望着找些能干的事。
“我来盛米饭吧。”
林楚楚猛地从纠结的情感中抽离，她快步挡在温礼年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饭碗和饭铲。
“你去坐那等着吃饭，今天我为你服务。”
温礼年浅淡的笑容一僵，张了张嘴想要问缘由，可是一想到结果可能是他难以承受的就心痛得不能呼吸，嗓子堵着说不出话。
难以将眼神从林楚楚身上移开，温礼年一步一步缓缓后退，直到腿弯轻轻磕到座椅才顺势坐下。
看着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温礼年捧着林楚楚刚刚递给他的盛得满满当当的米饭，真心地笑着夸奖，在白炽灯光映照下仔细看时眼尾还有些微微发红。
“好丰盛啊，我会好好吃的。”
林楚楚知道哪怕面前只是最简单的馒头咸菜，只要是出自她的手，温礼年也会夸奖她两句。
他对她就是这样双标又没有原则。
“不过，”温礼年垂下眼帘，说话间还不忘将林楚楚给他夹的菜塞进嘴里，“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厨了？”
“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一直接受你的照顾，说实话我都有点习惯了，如果不是上次温夫人过来……”
“那就继续习惯下去吧！”
林楚楚猛地抬头，“什么？”
温礼年放下碗筷，往日明亮坦诚的明眸如今像含着整片无垠黑夜一般深邃静谧。
他紧盯着林楚楚不放，像是最迅猛的捕猎者盯上自己钟爱的猎物，想要占有却不想施加哪怕一丁点伤害。
“我在正式向你求婚。”
温礼年微微弯了嘴角，“剩下的所有日子，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
再也扛不住温礼年那双眼中真诚又爱怜的目光，林楚楚猛地低下头，慌乱中举着汤匙往自己口里送海带汤。
海带的腥味和淡淡的虾米咸味混合在口中，林楚楚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油渍，与其一同裹挟进去的是比汤更咸苦的泪水。
温礼年双眸中那抹期待渐渐消退，唇角勾起的笑容染上爱而不得的苦涩。
“我不会逼你，我还有许多时间等你，只要你一回头，就可以……”
“其实，”林楚楚冷声打断，“我今天就想跟你摊牌，我要离开了。”
温礼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意思……你要……”
“我要离开江城了，”林楚楚无奈地轻声笑着，“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呲啦”一声，温礼年用力推了一把椅子，猛地起身，颤抖的瞳孔昭示着他动荡的情绪。
“你也要出国？和谁一起？萧程吗？为什么呢？”
几句不解的问话间，温礼年已经泪流满面。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他，楚楚。他是个比江厉尧还过分的骗子，不要离开这里。”
温礼年快步走到林楚楚身边单膝跪地，两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着，苦苦地哀求。
“你不能走！你不能抛弃我！”
“我已经决定了。”
林楚楚眼含热泪地注视着挽留她的温礼年，视线划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好像只要视线在他身上逗留越久，记住他的时间就会越长。
“林安安仍旧不太萧程，只有我陪着他们一起回去才是最保险的。”
“不……不要！”
温礼年紧紧攥住林楚楚的手，生怕自己一个疏忽、一刻放松就把人放跑。
“他们的事情叫他们自己解决，你何其无辜，为什么总是要拉上你呢？”
“礼年。”
林楚楚抽不出手，只能前倾着身子同温礼年额头相抵，两个人泪水涟涟，唯独肌肤相贴的额头格外温暖。
“从诗晏离开的那刻起，我就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现在你看到的我并不是完整的我，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爱。可能因为我曾经也偷偷暗恋过你，所以我背着诗晏心存侥幸，以为可以弥补我曾经的遗憾和不堪的攀比心，但是你实在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温礼年温热的手掌放开林楚楚冰凉得无论如何都捂不热的手背，从她纤细的小臂一路向上摩挲，最后在她瘦弱但圆润的肩膀处停留。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可我还觉得我配不上你，明明有很多次可以对你的不幸施以援手，但那时的你总是我权衡利弊中被放弃的那个。后来我才知道，是我亏欠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你离家出走时对我彻底说出心里话后我才幡然醒悟。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放手，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留在我身边。”
林楚楚泣不成声，除了伸手紧紧拥抱着温礼年，她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弥补两人之间即便用尽全力也抹除不了的隔阂。
“上次我母亲来，是我软磨硬泡了很久才说动她接受我们。可我知道，无论是林家还是温家，在他们眼中，我们始终是最不合适的一对。可是他们眼中的所谓不合适，并不代表我们不能相爱、不能相伴。只要你愿意，我去哪里都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当然，你现在沉浸在爱情之中，疯狂地迷恋我，好像爱情就是空气那般，只要拥有爱情才能活下去。
林楚楚敛了眉眼，沿着脸颊落下的泪水都带着认命般的苦味。
但是林楚楚孑然一身，可你温礼年不是。
她可以说走就走，因为她除了仇恨了无牵挂。
但是温礼年可以吗？
没人知道。
江氏。
在林楚楚仍旧占着江厉尧夫人位子的时候，整个江氏就没有她不能踏足的地方。
就连江厉尧的办公室，她也不需要提前预约，只要助理通报一声，哪怕江厉尧此时正开着重要会议，也会立刻占满他会议后的全部时间。
如今，林楚楚和她名义上的丈夫对坐着，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