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阮烟几人走了,傅老太太也不骂了。
正主都走了,她骂也是白骂。
但一想到身边还有傅宴清,傅老太太的怒火就都冲着他撒去。
“你老婆孩子都跟着你丈母娘走了,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稀罕他们吗?跟着他们走啊!你干脆去给他们老阮家当上门女婿得了!你这样的好儿子,我可要不起!”
傅宴清眉宇间满是疲惫,“妈,能不能别闹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我闹?我怎么闹了?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不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去看阮家那老两口了?”
“是去了,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帮忙照顾昭昭和念念,我该去看看——”
“你这是嫌弃我没照顾那两个兔崽子了是吧?
我怎么照顾?你说我怎么照顾?你大哥你小弟他们的孩子我都照顾不过来,你还想让我去照顾那两个兔崽子,你是想累死我吗?”
傅宴清满脸的受伤,“我没有要求你一定要照顾昭昭和念念,但他们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子孙女,你为什么要一口一个兔崽子的喊他们?
妈,我当兵十一年,十一年不在家,可每个月给钱也给票,做的不比在身边的儿子差。
以后每个月的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我照给不误,但是这边我就不多过来了。
大哥他们都在你跟前,肯定能照顾的好你和我爸,我们有人出钱有人出力,你和我爸安享晚年没问题,就这样吧!”
到了这个时候,傅老太太才惊觉不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意思。篮子里是我带回来的麦乳精,饼干,糖果,还有水果罐头和肉罐头,你和我爸留着吃。
昭昭和念念刚刚哭的不轻,我要去看看,就先走了。”
傅宴清说走就走,一向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显得有些佝偻,身上弥漫着伤感和颓唐。
傅老太太看着傅宴清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瞬间空落落的,但很快就被愤怒填满。
“傅宴清,你这个白眼儿狼!你这个儿子我算是白养了!
你走!有本事你就别再进傅家的大门!”
傅老太太以为,她这样愤怒的开口,傅宴清会和以前一样停下来,调转回头,过来跟她道歉。
可是这一次,她却注定要失望了。
傅宴清的背影停顿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片刻之后,傅宴清就重新抬起了脚,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眼看着傅宴清越走越远,傅老太太开始发疯。
“白眼儿狼!这就是个白眼儿狼!我真是白养了!”
“早知道你长大之后会这么对亲妈,早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把你掐死!”
傅老太太越说越是生气,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暴戾的气息。
周围站着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却没有人出声安慰她。
不仅不安慰,更有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傅老太,你这又是何必呢!要我说啊,宴清这孩子已经很好了,又孝顺又有能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就是啊!虽然宴清是你的儿子,可也这么大的人了,还有了媳妇儿和孩子,你这样不给他脸,还这么偏心,他能不伤心失望吗?”
“你看看,都闹成这样了,宴清还愿意每个月给你十块钱,二十斤粮票,多好的儿子啊!
要我说啊,你不如服个软,跟宴清道了歉。”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劝解,可其实就是在火上浇油。
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大家彼此之间互相了解。
傅老太太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大家全都心知肚明。
此时他们越说傅宴清的好,越是劝着让傅老太太低头,她就越是硬气,越不会服软,也就会把傅宴清越推越远。
倒不是众人和傅老太太有什么仇什么怨,只是这世上太多的人有嫉妒心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常态。
他们都没有傅宴清这么好的儿子,凭什么不如他们的傅老太太有?
只有傅老太太也没有了,和傅宴清越来越远了,他们心中才能平衡。
傅老太太并不知道众人心中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在大家面前丢脸。
她是当年妈的,当妈的怎么能主动去给儿子道歉服软?
天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这世上就没有不是的父母!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傅宴清就只能听着,不能忤逆,不然就是不孝。
她就不信傅宴清能坚持多久。
从傅宴清小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个儿子因为不被自己重视,一直都努力的表现自己,一直都努力的讨好自己。
他还没得到自己的关注呢,怎么可能硬气的再也不登门?
傅老太太心中得意,却不知道这世上的人都在进步,人人都在朝前走,不会有人永远站在原地,也不会有人永远去追那些怎么也得不到的。
傅宴清从傅家离开,随着越走越远,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轻松。
活了两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上一世,傅家老宅任何人有任何事儿,他都不遗余力的帮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但是不管他做多少,从来没被正眼看过。
现在重来一世,那些不在意他的人,他也不会在意。
不能让自己所追求的,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
傅宴清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隐隐有些急切。
他着急赶往阮家,那里才有他在意,也在意他的人。
阮烟跟在阮母身后回了阮家。
进了院子,先和阮母一起哄好了昭昭和念念。
看着他们跑去院子里的阴凉处玩耍,阮烟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怕昭昭和念念年纪小藏不住事儿,也不会演戏,所以开始自己的表演之前,并没有跟他们说自己是装的。
戏演的倒是很成功,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估计吓到了昭昭和念念,害的他们伤心的哭了一场。
阮烟心中正愧疚着,想着怎么补偿补偿他们,额头就被人戳了一下。
紧接着,阮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