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低头看着小孩就笑,“你想让爹帮你做什么?”
“想让爹帮我修车。”宋景辰眨巴眨巴眼。
“修车?辰哥儿要修什么车。”宋三郎好奇了。
宋景辰眼睛不去看宋三郎,伸手搂了他爹的脖子,脑袋埋进宋三郎的肩膀,小声道:“就是,娘的纺车不小心坏了,爹快帮娘修好吧。”
“你给弄坏的?”宋三郎问他。
宋景辰哭道:“爹,辰哥儿想拆开……呜呜呜,装不上了。”小孩带了哭腔。
宋三郎搂着拍拍他后背,“先别哭,爹什么都没说你呢就哭了,辰哥儿是男子汉,不能这般娇气,你告诉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拆它?”
宋景辰抽泣,“我就想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呜呜呜……”
这理由,宋三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感觉自家儿子才最适合陈宴安那理工书院,简直就是陈宴安想象中的理想人才,好奇心比胖虎还厉害。
宋三郎起来跟着儿子去储物间查看纺车,边走边问小孩:“你什么时候弄坏的。”
宋景辰掰着手指头,“好几天啦。”
宋三郎:“为什么当时弄坏了不说,现在才跟爹说。”
宋景辰:“我害怕。”
宋三郎:“害怕娘亲打你?”
宋景辰忙点点头。
宋三郎:“那为何现在又同爹爹说了?”
宋景辰拉着他爹的手,眼圈一下子又红了,瘪着嘴巴道:“天天都怕,好难受。”
可不难受吗,每天都在担心什么时候被娘亲发现,精神内耗可比打两下屁股折磨人。
宋三郎抿了抿嘴角。
手摇纺车在大夏朝很常见,主要用来纺线的,由底座、车架、圆形的绳轮三个大的部分组成,利用大绳轮的转动,可以带动木锭旋转,大轮转一圈,木锭便可以转百圈,这样就可以利用木锭的高速旋转,把棉花条捻绞成棉纱线,当然也可以搓麻绳什么的。
还可以根据需要把细线变成粗线,秀娘纳鞋底用的粗线绳便是用纺车纺出来的。
宋三郎寻思着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破坏力,等看到秀娘的纺车后,忍不住抬手抚额——
“宋景辰,你告诉爹,你是怎么把轮子拆下来的?”
宋景辰忙跑过去,扒拉出一根小圆棍拿给他爹看,那纺车是通过一根圆木轴固定在竖立的木架上,木轴穿过架子后,用榫销固定住,宋景辰手里拿的正是榫销。
这东西一拔下来,纺车的大轮子就轻而易举从架子上拆下来了,那轮子上的轮片亦是采用榫卯结构,所以一通百通,于是小孩儿接着又把轮子拆了。
只不过拆起来容易,往回攒的时候小孩搞不定了,把纺车大卸八块以后,小孩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对榫卯技术有了初步认识。
宋三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气他调皮,还是夸他聪慧。
索性也是拆了,干脆借机教儿子如何装回去,三郎边装回去,边给儿子解释如此做的原因,宋景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原来他之前只是安装顺序弄错了呀。
父子俩忙活半天,总算把纺车原封不动地装好,秀娘进屋来叫人吃早饭,看见爷俩都在储物间呆着,探进头来,“你们爷俩大早晨在这屋忙活啥呢,赶快洗手吃饭去了。”
“哦,这就过去。”宋三郎淡定的应了一声,带着宋景辰去洗漱,宋景辰低着头,用力绷住嘴巴不笑。
“赶紧的啊,饭都盛上了,别让大家等着。”秀娘知会一声忙紧出了屋子去忙。
宋景辰憋不住偷笑,宋三郎捏了捏他小耳朵,“闯祸了你还敢笑。”
“不敢了。”宋景辰乖声道。
宋三郎叮嘱他:“下次要拆东西先要问爹能不能拆,允许你拆,才可以拆,不允许拆的,咱们不能胡乱拆,不是所有东西拆了都能装回去,辰哥儿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爹。”小孩点点头,乖乖让爹给洗了手脸,爷俩去正屋吃饭。
一家人吃着早饭的时间,宋二郎说了句中午不回了,他要去看人打马球。
马球是大夏朝的贵族运动,男女皆宜,皇帝带头爱玩儿,有他带头,可知马球运动在大夏朝有多流行。
不同于蹴鞠,马球,顾名思义是一项马上运动,对场地的要求比较高,首先要足够大,马儿跑得开;其次必须要平整,防止其在激烈的对抗中,伤到马蹄。
当然,若能环境优美就更好不过。
宋三郎目光微闪,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用过早饭,宋三郎打算去南城,宋景辰也要跟着,秀娘给换了身衣裳,爷俩等着家里马车从书院回来后,坐上车出了家门。
北城酒楼商铺遍地,人流如织,若是赶上个庙会集市之类,呜呜嚷嚷的人头一眼看不到边,若是乘坐马车能堵出几里地去,妥妥的繁华盛世之景。
对比北城的喧闹繁华,这越往南边走,对比越发明显起来,京城四大酒楼这边一个不占,大部分都是些小酒馆,商铺亦没有北城那样的集中,稀稀拉拉散布着。
在洛京城衡量什么地方最繁华,就看最高档青楼开在那处,大夏的高档青楼只服务达官显贵,光是进场费就要十两银子起步,相当于现在的大几万块,绝非寻常人消费得起。
南城没有这样的场所,所以南城其实是没有达官显贵的,某种程度上,这边就相当于洛京城的贫民窟了。
宋三郎想,这世上果然就没有傻人,生意人就更没有傻的,这南城的地没人买是有原因的。
“爹,你快看,好多马车呀!”宋景辰扒着车窗,往外指,“爹,他们拉得是什么呀。”
宋三郎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迎面不远处,一辆一辆马车组成长长的商队,最前头马车上插着镖局的旗子和商号的旗子,是一队运药材的商队。
宋三郎指着那商号的旗子道:“你看那旗子上写着呢,御安堂,是往京城运药材的商队。”
宋景辰:“爹,我长大了要建一个大夏朝最大的码头,码头就像咱们家的菜畦一样,分成一块一块的,这一块只准卸布匹,那一块只准卸粮食,还有的只准放药材,这样的话,就不会乱啦。”
说着无心,儿子的话听到三郎耳朵里却让他隐隐约约有了想法,除了建马球场,自己是不是可以买下一大块地,建成大型仓库租赁出去,这样的话,各大商号就等于在京城有了自己专门的仓库。
要知道洛京城地处大夏朝的腹地位置,连接大夏东西南北,如此以来,各大商号完全可以以此为中转地,向四面八方发货,亦可从四面八方收货……
宋三郎目光越来越亮,越发觉得此想法大有可为。
重活一世,再怎么看透,当那些痛苦记忆渐渐模糊,他骨子里始终还是有野心的人。
宋三郎揽过儿子,“好孩子,辰哥儿很有想法,能想他人所不能想,这很好。”
宋景辰:“爹,我渴了,喝水。”
宋景辰前段时间总爱上火,找荀大夫一看,说是糖水甜食之类的给喂得太多了,对孩子身体没什么好处。
秀娘不成想花了钱,还给儿子养出个富贵病来,宋三郎也是第一次听说小孩不能吃太多甜食,不敢再没节制的给小孩买甜食吃。
白开水是秀娘早上给灌好的,一点儿味儿也没有,小孩也不喝,按荀大夫的建议,里面给泡了枣片,多少能咂摸出点儿甜味儿来,枣子本身的的清香味也好入口。
宋三郎拔掉水囊的塞子,拿着给儿子喝了两口。
“我还要喝。”宋景辰扒着宋三郎的手又喝。
宋三郎嘴角微抿,一开始小孩根本不喝大枣泡水,他要喝蜂蜜水,他要喝冰糖酸梅汤,宋三郎硬逼着给喝了几天白开水,不想喝就渴着。
现在再给喝红枣水,小孩立马就觉得红枣水好喝了,现在是喝两次白开水,再给喝一次红枣水。
小孩边喝边美滋滋翘着两只小脚丫,漂亮的大眼睛眯起来,陶醉得不行,喝完小孩哈了一声,“爹,红枣水可真好喝呀。”
宋三郎笑笑,给小孩擦了擦嘴角,最近一段时间肉蛋奶跟得上,家里几个小孩的变化肉眼可见,宋三郎感觉儿子个子都蹿高了一些,小脸比以前更白嫩。
所以,这男人权势和银子总得有一样,如此方能让家里人过得更舒心,至少,生活中太多的鸡毛蒜皮都是用银子可以搞定的。
心里有了想法,宋三郎也不瞎转悠了,吩咐李把式直接往南城最大的庄宅牙行去,南城的地价到底几何,到那里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宋景辰小孩儿在车里呆着无聊,来得时候也忘记给带上几个小孩玩意,宋三郎同小孩玩起了手势令,也就是石头、剪刀、布。
这东西看似简单,全凭运气,实则不然。
首先,每个人都有出手习惯,比如小孩下意识出拳的几率就会高,因为出剪刀对他来说比出拳更复杂,为什么不出布呢?
小孩的好胜心强,潜意识就会认为拳头最硬,最厉害。
其次,看人的观察能力,通过他出手前的动势来判断他会出什么。
若是对方常胜,还可以通过打乱他出手的节奏,来改变局势。
所以,实际上是宋三郎掌控着比赛局势,他想让儿子赢儿子就能赢,他想让儿子输,小孩就会输。
自己宝贝儿子又非对手,宋三郎是为了哄小孩高兴,肯定是让小孩赢,还得要小孩赢的爽。